作者:枫林主人
现在是玉兰始谢,海棠正肥的时节,言暮春而太早,说早春又太迟,这便使那些伤春与惜春的人颇为尴尬,亦只好带着平静的喜悦傻傻地赏花去了。花开当时,承面其下,这是多数人知足的状态,他们在经过平生历练,左躲右闪之后,早已学会规避生活的麻烦与不快,从而总能在幸福的进行时享受岁月。然而不得不说,世上也有百般闲情的人,他们一般对这样直线式的欢喜无动于衷,却喜欢在幽深的谷底或明亮的浪尖,感受颠簸动荡的情绪。很显然,亦很不幸,我似乎就是其中之一。
谓之不幸,是因为他们不懂得生命之有限,不懂得平静安然才最宜于生命的养护,反而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端的悲喜,并任由它们来去反复,一层层地消磨心力。这样的人,往往都自私,他们经常会放任情感的波动而无视他人的感受,这样的人,往往也寂寞,偏执地抱着内心世界而视天地如无物。他们忽而悲苦非常,觉得大千世界一无可取,忽而热烈欢跳,觉得一草一木都生动有情。他们时而心若空城,恨不得点滴之水都作沧海,时而心满雍塞,像关着一群麻雀,恨不得一下子剖胸放飞。这样的人,适合舞台上演戏,灯影下写诗,却不适合三饱一倒,柴米油盐,适合独来独往,做流迁行客,却不适合一身长居,熬进黄土。他们看似平静,内心却像个疯子,看似成熟,却实在幼稚得可怜。诸般情绪之中,他们离伤感近,离欢快远,离性情近,离明慧远,可谓红尘不爱,佛道不收,而他亦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天花乱坠地活过一生。
这样的人,一般都缺乏独立意识,天生的不爱担责,一些本来是他自己的事,却弄得好像是别人的,故而他们若是当皇帝,必少不了顾命大臣,若是当大臣,亦必定是个独善其身的庸臣。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你便不要指望他三天两头的来看你,因为他们嘴冷心热,不喜周旋,但若见了时,他们倒也亲近如初,好处是不用担心他们来麻烦,因为他们天生的不爱求人。和这样的人做恋人,你得准备上三千柔肠,万般情结,因他们粘人的功夫实不一般,坏处是累心,好处是浪漫若飞花,萦逗似柳絮,弄得你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说到他们自身,更是一味的扑朔迷离,何种因由下的何种心情,何种心情下的何种举止,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早上起来,他们眉额发亮,觉得一天都是晴空朗照,可不知为什么,到夜晚爬上床来,却又像个丢盔卸甲的降兵败将。一天之中,本来好端端地正呆着,忽然就悲上心来,弄得满腹优柔,及至忽而想到什么人,什么事,他又一下子开心得像个孩子。他们的热烈,真如繁华似锦,一波又一波的逐浪叠涛,他们的空寂,又真如静影沉壁,一片又一片的波寒月白。
世事如流而井然有序,他们想挤身其间,但发现自己百无一用,或者他们本来就是无用的闲人,只会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自悲自喜地过活。一次花开花落,对于人间只是季节的来去,而对于他们,却是类似涅槃重生的脱胎换骨。这样的闲情万种,对于尘世或是一种罪过,因为它每日锅灶飘烟,人声鼎沸,根本不需要,但亦因这样的闲情,尘世之花才愿意扮妆红尘,倾心一媚。原来一切活着的生命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是因为懂与被懂,才愿意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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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流而井然有序,他们想挤身其间,但发现自己百无一用,或者他们本来就是无用的闲人,只会听着自己有力的心跳,自悲自喜地过活。一次花开花落,对于人间只是季节的来去,而对于他们,却是类似涅槃重生的脱胎换骨。这样的闲情万种,对于尘世或是一种罪过,因为它每日锅灶飘烟,人声鼎沸,根本不需要,但亦因这样的闲情,尘世之花才愿意扮妆红尘,倾心一媚。原来一切活着的生命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是因为懂与被懂,才愿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