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听课】激情燃烧的生命体验——舒曼交响曲的最高成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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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纯享曲目：舒曼：C大调第二交响曲第三乐章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欢迎收听《古典音乐轻松听》。我是刘雪枫。

今天我们来听舒曼。可能会有很多人要问：“10位必听的伟大作曲家”不应该有舒曼吧？他的位置应该让给肖邦、柏辽兹，或者布鲁克纳、马勒、理查·施特劳斯和肖斯塔科维奇。

不过呢，一方面我本人特别偏爱舒曼，另一方面如果从德国音乐的发展脉络来看，舒曼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甚至可以说他是德国浪漫派音乐最纯粹的代表，是这个音乐是重要链条最不可忽视的一环。

舒曼

舒曼音乐的伟大的成就，一般被认为是钢琴小品和艺术歌曲两个方面，音乐学界对他的交响乐作品特别是四部交响曲的评价并不高，但我认为这已经属于所谓学术的陈词滥调，发在今天已经是非常过时。

如果说在贝多芬的交响曲和勃拉姆斯的交响曲之间找到一种联系，这个接点一定是舒曼。

作为一个“舒曼控”，我恰恰对他的交响乐作品情有独钟，可以说是近乎疯狂地收集各种录音版本。舒曼共写有四部交响曲，最著名的是第一和第三，分别有“春天”和“莱茵河”的标题。

但是在我的认识层面上，没有标题的第二和第四才是舒曼交响曲的最高成就。所以，我简直是有点迫不及待地首先把《C大调第二交响曲》的第三乐章——一个充满感情的柔板推荐给大家。

舒曼本来有志向成为钢琴家，当时也是拜了名师。后来因为野蛮练琴，手指受伤，才决定致力于作曲。起初他只是写一些钢琴曲和室内乐，他的爱人克拉拉便鼓励他写交响曲。

舒曼和爱人克拉拉

他的《降B大调第一交响曲“春天”》在1841年他31岁的时候完成，虽然题献对象是萨克森王弗利德里希·奥古斯特二世，但是乐曲所洋溢的乐天喜悦和达观向上的情绪仍被看作是舒曼对新婚之喜的幸福讴歌。

令人感叹的是，第一交响曲成功首演之后，舒曼便遭遇到严重的精神危机。他不得不随克拉拉到处巡回演出，最远抵达莫斯科。

在此期间他的神经多次出现幻觉乃至到了崩溃边缘。他一方面因克拉拉的名噪一时而产生心理落差导致极度的焦虑，一方面创作欲望越来越强烈，灵感如喷泉涌出，使他应接不暇，整日处于亢奋状态。

确实，在这个期间他几乎写下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从他的作品当中却偏偏听不出这些精神上的危机和情感上的焦灼，反倒是被他饱满的情感抒发和清新自然的音乐表达而深深感动，特别是清唱剧《天堂与仙子》以及A小调钢琴协奏曲等，都给人以幸福满满如沐春风的错觉。

《C大调第二交响曲》在与第一交响曲相距五年之后完成。在创作这部交响曲之前，舒曼研究了一个时期的对位法，写下十几首根据巴赫风格的管风琴或钢琴赋格曲。

从形式结构上来看，第二交响曲一反第一交响曲那种浓郁的浪漫主义情绪渲染，在曲式上有点循规蹈矩，可以说结构严谨，笔墨简约，但惟其如此，它竟然有了直接继承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身份，因为舒曼也把本来应该在第三乐章的谐谑曲放到了第二乐章，而把本来在第二乐章的慢板乐章放到第三乐章。

我们还可以这样去认识，仅就第三乐章的慢板抒情性和内在冥想的状态而言，舒曼无论是从管弦乐的声部丰富性还是情感的多层次塑造，都已经超越了贝多芬在第九交响曲第三乐章中的境界。

这也是我把这个乐章作为《古典音乐轻松听》中的第一首舒曼作品推荐给大家的原因，我想让大家一起来感受一下，这就是我百听不厌的舒曼，也是我探求舒曼内心世界的开关或者钥匙。

从这个乐章的曲式结构上来辨认，这个乐章可分为A-B-A-C-A-B-A七段，这个A，就是主题旋律，舒曼把它的种种变形做幻想曲式的自由处理，分布在各种乐器上进行反复。

(听听音乐)

B旋律很短，胚胎是来自主题旋律，它主要起着各段之间的连接作用。

C是一个听起来全新的主题音型，是十六分音符的断奏和切分音型，速度较慢，和飘浮其上的曲调形成工整的对位关系，简直是不要再迷人了。

（请仔细欣赏）

除了辨认这七个段落之外，还要注意每个旋律在管弦乐队中的声部传递，木管乐器、圆号、弦乐都有非常唯美的表现。

总之，听这首曲子的时候，心一定要静，环境也一定要保证安静，你会被这情感深厚的管弦乐声音深深打动的。

（请仔细聆听）

作为德国浪漫主义音乐的旗手级人物，舒曼本身是一个特别浪漫的人。

许多人认为，在他身上汇集着真正的浪漫主义精神，甚至美国最著名的音乐评论家哈罗尔德·勋伯格认为浪漫主义到了舒曼这里已经达到了它的顶峰，这一点我也是特别同意的。

因为浪漫主义音乐不仅仅属于音乐，它的诞生与存在的前提是把文化史上许多其他的因素裹挟了进来，像柏辽兹、舒曼、李斯特、瓦格纳等都是很典型的代表。

如果我们熟悉舒曼的音乐，如果大家有机会去德国的莱茵河边漫步，或者乘船沿着莱茵河谷顺流而下，你会感受到莱茵河的波涛浩荡，德国历史的恢弘大气。

如果你到了科隆河段，无论是远观，还是登岸瞻仰，著名的科隆大教堂那高耸巍峨的身姿都会唤起你的崇高感和史诗感。这个时候如果要配一段背景音乐，绝大多数人往往都会选择舒曼的交响曲，而肯定不是巴赫、贝多芬或瓦格纳的音乐。

舒曼从理论到创作，都的确是把德国式的浪漫、德国的梦幻和传奇全然化到自己的骨头里去了。当然，后来的结局很是令人唏嘘，这样的一个幻想力想象力爆表的人物，最后精神崩溃，在壮年时就逝世于精神病院，这大概便是德国浪漫主义缔造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舒曼很小的时候就是音乐和文学双线发展，以致于长大后一度还为选择音乐还是选择文学犹豫不决。

不过对文学的热爱也使他成为史上最牛的音乐评论家之一，因为他本身对音乐的感受能力是无比强大的，再加上精湛的文学功底，使得他的音乐评论成为那个时代音乐生活中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他的第一篇乐评是向德国听众推荐肖邦，最后一篇乐评则是向人们介绍晚辈勃拉姆斯，当然了，肖邦和勃拉姆斯都成为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可见舒曼的眼光之犀利。

舒曼还有一个贡献就是发掘了舒伯特的《C大调第九“伟大”交响曲》，并交由门德尔松排练上演，演出取得成功，足以告慰舒伯特的在天之灵。

可以说，舒曼的乐评，就是那个时代纯正音乐品味的象征。

为了捍卫音乐的纯正性和高品质，舒曼以自己的创办的《新音乐评论》杂志为阵地，抨击市面上流行的那些沙龙性质的、轻佻浮夸的音乐，推动音乐发展的正能量。

舒曼的父亲用一屋子的书熏陶了自己的这个伟大孩子，但是也把自己在精神方面的疾病遗传给了儿子。

舒曼父亲因为精神疾病原因，在舒曼16岁那年就早早去世。舒曼的姐姐也因为家族遗传的精神方面的问题而自杀身亡。这种遗传的精神疾病的确给舒曼造成了许多困扰，特别是令他的晚年过得非常坎坷。

但是，有所失必有所得，某种程度上，正是精神方面的困扰，给了舒曼以惊人的幻想气质，令他可以去探索别人所不敢去探索的领域，去触及一般人想也想不到、梦也梦不着的精神境界，使得他的作品风格在某种程度上显得绝对的独一无二。

听舒曼的作品，一定要注意他无穷无尽的创意，就像为他的听众打开了一扇门接着又打开了一扇门那样。

舒曼以后的瓦格纳、勃拉姆斯、布鲁克纳、理查·施特劳斯以及马勒等人，他们的浪漫主义是发生了一系列裂变甚至衰变的。

与他们相比，舒曼首先是一个非常纯洁和真诚的人。他中等个子，诗人面孔，内心极度敏感，情感相当丰沛。

谈舒曼的人生，就要提到他的婚姻，他大概是所有音乐家中算得上最浪漫的了，我指的是婚姻，因为属于音乐家的浪漫爱情故事不少，但走到婚姻这一步的，舒曼和克拉拉给我们留下了浪漫而悲伤的千古绝唱。

浪漫主义的作曲家的一个很重要的特质，就是自己生活中的种种感受，往往立马成为其创作的灵感，更何况舒曼如此敏锐细腻的内心。

我们知道，音乐史上许多大作曲家都没有婚姻，比如贝多芬、舒伯特、肖邦、勃拉姆斯、布鲁克纳；结过婚的大作曲家里，夫妻两个在精神和艺术上能比较对等的又极其少见。

莫扎特、柏辽兹、门德尔松、瓦格纳、马勒他们的夫人，放到现在也基本都是女神级别，但是她们在精神的总体来说都和自己的伟大的丈夫有各种各样的不和谐，也就是说不是一个体量的，是不般配的。

所以真正能够做到琴瑟相合，夫唱妇随，举案齐眉的，舒曼夫妇当之无愧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对儿。通常的爱情故事里，比如罗密欧与朱丽叶、张生与崔莺莺等，他们都是私订终身。

那么舒曼和克拉拉这对才子佳人也是如此。但是舒曼的老师、克拉拉的父亲老维克坚决反对两个年轻人的婚姻。这当中，有经济上的原因，因为舒曼当时还没有出名，收入不高；也有老维克的固执与自私，把克拉拉当作一件私有财产。

当然，客观地说，老维克也在为克拉拉的钢琴事业考虑。因为当时要成为欧洲著名钢琴家，首先你要保证一天六七个小时的练琴时间，并且你必须不断地旅行演出，到访欧洲各个国家，不断地刷人气。

如果克拉拉和舒曼结婚，势必就要受到家庭和孩子的拖累，克拉拉的才华就不能尽情地施展和实现。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老维克知道舒曼的家族病史，所以才会为了反对两人的婚姻，无所不用其极，他甚至还到处造谣中伤舒曼。

结果到了最后，两个年轻人不得不诉诸法律。最终法庭判决舒曼胜诉，舒曼与克拉拉于1840年9月12日克拉拉的生日前夕正式结婚。两个年轻人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幸福。

婚后，克拉拉的练琴时间的确是大为减少，但是她对音乐的品味在舒曼进一步的引导下达到了极高的境界，是克拉拉而不是李斯特奠定了现代钢琴独奏音乐的形式与规格。

虽然克拉拉的技巧不是李斯特或者塔尔贝格那样的炫技式的表现，但音乐的理解更深刻了。贝多芬几部重要钢琴奏鸣曲得到世人承认也都要归功于克拉拉的推广。

克拉拉还鼓励舒曼创作大型作品，这才诞生了第一“春天”交响曲、A小调钢琴协奏曲和我们今天听到的这部第二交响曲。可以说，没有克拉拉，就没有这些旷世杰作。

克拉拉的确是看到了舒曼创作中的巨大可能性，才推动自己的丈夫去实现它。没有克拉拉，舒曼在整个音乐史上的地位和成就肯定是另一个样子。

舒曼在46岁的年龄不幸早逝后，克拉拉又活了40年。她独自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作为全欧洲顶级的钢琴家更是如日中天。她对音乐精湛的理解令整个欧洲的评论界为之倾倒。英国大文豪萧伯纳称她的高贵是美丽加诗意。

她的钢琴触键很特别，不是敲击下去而是按压下去的，发出的音质醇美无比。再快速的次要经过句，她也能让它发出精致而富于内涵的声音。

作为舒曼的遗孀，她更是丈夫的音乐当仁不让的首席代言人。每次她出场，都是身着一袭黑衣以纪念自己的亡夫。她的音乐风格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她的诗意与美丽还吸引了一位名叫勃拉姆斯的年轻人，勃拉姆斯在舒曼生前拜访过舒曼，并接受过舒曼的悉心指点。克拉拉其实就是勃拉姆斯的师母。

克拉拉与勃拉姆斯终身保持着联系，当然在克拉拉的鼓励与探讨中，勃拉姆斯也完成了许多伟大的音乐作品。勃拉姆斯一生都忘不了克拉拉，不过，这已经是属于勃拉姆斯的另一个浪漫的故事了。

我是刘雪枫，感谢您的收听，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