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到床前,很有礼貌地叫一声:“彭先生!‘床上的老人迟钝地睁开眼睛,注视着对方:’呀!胡先生!‘他从床上跳起来说:’哎呀!久违久违!‘出乎意外的是有劲的美好声音。
彭先生下了床,端正威仪,去探视隔壁的教场,喝斥一声什么,顽童们的吵嚷声音,便顿时鸦雀无声了。
彭先生和胡老人是同窗的穷秀才,他在学生时代曾经受过胡老人的照顾。勤勉苦读有成考中秀才,他拜访各大户人家时,富翁们赠予他祝贺的红包,因此彭秀才成为稍富有的小康了。但是他转眼就把那些钱花掉了,又恢复为原来的贫穷。
他仿佛说,这样才适合于我……。
在乡下,读书人的工作说来不过是地理师、医生、算命、教书等这几种。彭秀才选择走教书之途,成为云梯书院的教师,梦想着未来是举人或进士,而在学问上精进的充实自己。但是,台湾成为日本帝国的殖民地,教育法也随之改变,旧来的登龙之途被封闭了。彭秀才对于举人或进士的梦想幻灭,三十年恍若一场梦,他的生涯空虚地为私塾教育奉献。这与其说是为地方作育英才,不如说是藉以糊口较为适切。但是,他跟胡老人谈话时喜欢用文言文的的‘斯文坠地’、‘吾道衰微’等之词嗟叹汉学的不振,又连对胡太明说话也用:“贵公子几岁?‘之类郑重其事的措辞。这是他对于失落的事物的依依难舍,也是傲气。太明依照老人事先教他的话对答,使彭秀才很高兴。老人希望把为太明托彭秀才教育,所以今天带他来。彭秀才指出从通学的距离而言,对九岁的太明来说路途太远,建议暂且再等一年。但是,胡老人无论如何要让其孙子接受汉学教育,而因为村子里学童读汉文的书房都被关闭了,现在,除了赖云梯书院外别无地方。连这所云梯书院,都不知几时会遭受到关闭的命运,情势如此,无法从长计议再等一年。
结果由于胡老人热心的主张,要让太明入云梯书院,因为无法通学要让他寄宿。老人虽舍不得让可爱的孙子离家,但为了他的教育,不得不这样做。
告辞时,彭秀才把由红纽绳串的一厘钱一百二十枚的铜板一吊,挂在太明颈项赠予。而在苦楝花薰的四月,太明穿了母亲做的布鞋,辫发上戴瓜皮帽,入学云梯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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