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丰子恺《护生画集》：慈悲护生 一生承诺

本期主要画作 

【作品】护生画集

【作者】丰子恺

【年代】近代

【材质】漫画集

喜马拉雅的听众朋友，你们好，我是徐骥，今天我准备和大家聊的是一组作品，而不仅仅是一张画。

它是一部历时45年绘制完成的“重头”大作，各位也许对此并不陌生，因为这套作品被反复再版，在书店也可以买到，可以说，它们在大家的生活中被广泛地阅读。这是一套什么样的画品呢？

《护生画集》的各种版本

可能你会猜到，今天要讲的就是丰子恺的漫画《护生画集》以及他的故事。我们在之前的节目中讲过，民国时期赴日本留学的李叔同，也就是后来的弘一法师，丰子恺就是李叔同归国后任教期间，言传身教培养出来的一名艺术家。

丰子恺出生在一个世代经营染坊的家庭，家中不算富裕。丰子恺小时候便跟着父亲读《三字经》《千家诗》，上新式学堂，学习音律与美术。丰子恺极有绘画天赋，尤其对读物插图感兴趣，也学着在书上涂涂画画。

同学们都知道他画的好，就嚷着要求让他给画像，或者画玩具画片。后来为了争一张丰子恺的画，学生们居然大打出手。因为丰子恺在该校太出名了，校方决定让他画了一幅孔子像挂在学堂里，这样一来，全村镇都知道了丰子恺这位“小画家”的名声。

后来，丰子恺离开家乡，到浙江省第一师范学校学习，在这里他碰到了他的人生导师——李叔同。李叔同刚从日本留学归国没多久，在学校教授音乐和图画两科，在这期间，他发现了丰子恺的聪明伶俐，对素描、造型等美术基础接受得很快，并成为当中的佼佼者，于是，李叔同推荐丰子恺到日本学习。

在日学习期间，丰子恺对日本画家竹久梦二的绘画极为感兴趣。此人放弃西洋画法，选择了日本传统的毛笔和墨色创作，在作画中，并不注重线条的细腻，而是将毛边、留白、起合转承的线条自然表现出来，在看似不经意的点染勾勒中，找到了一条不同于西方绘画的东方韵味，丰子恺从中得到了启发。

日本大正时期艺术家竹久梦二（1884-1934）

竹久梦二 《歌时计》插图

丰子恺对各种社会现象有着极深刻的批判思想，但是他并没有走西方现实主义的绘画道路，也没有做中西融合折中式的国画创作，在我看来他是另辟蹊径，开创性地创作出了一种“小品式”的叙事单幅漫画（或者说是场景“定格”），用一幅幅的漫画回应社会问题，并实现他的人生与对恩师的承诺。

《护生画集》就是丰子恺呕心沥血，历时45年，画成六集共450幅的人间漫画。

说起《护生画集》的诞生，还要从丰子恺的老师李叔同说起。1918年李叔同在杭州出家为僧，十年后，丰子恺为恩师庆祝50岁寿辰时，送上了自己的50幅作品。

《今日与明朝》载于《护生画集》第一集

弘一法师为这批画作中的《今日与明朝》做了题字。这幅作品描绘的是被我们视为盘中餐的鸭鱼的命运，说的是今天还在河中嬉戏，明天就成为了盘中之物。

以此幅作品为例，细观丰子恺的作品笔法，可以看到，只简单几笔，就可以勾勒出物象的造型，不求完全的写实，但是动物和人物的动作形态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观者面前，可以说，是一种写意似的诉说。

丰子恺在1927年也成为了佛门弟子，对于众生的关照就更加深入了一层。在丰子恺看来，弘一法师是他最尊重的老师，他曾说 “老师的出家是必然的，我们人类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层：一是物质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灵魂生活。物质生活就是衣食，弘一法师出生时就有了。精神生活就是学术文艺，他在俗世也已完成。灵魂生活就是宗教，他出家走到了“灵魂”这一层。”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老师60寿辰时，丰子恺再次赠予了60幅漫画作品，还是关注于众生和社会主题，他以自己的笔纸，用绘画的行动，在实现着追随老师的修炼心愿，也在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影响周围的人。

弘一看到了20年来丰子恺的这些作品，感到非常欣慰，于是与丰子恺做了约定，到自己70岁时，作护生画第三集，共70幅；80岁时，作第四集共80幅；90岁时，作第五集，共90幅；以此类推，到弘一百岁时，作第六集，共百幅。这样丰子恺的护生画集才算圆满。

师徒二人的一个约定，为丰子恺找到了毕生努力的方向，也成就了丰子恺的六部护生画集。不知是不是虔诚的力量还是丰子恺创作太专注，他在创作第五集护生画集时，经常能够梦到他画过的动物都来感谢他，千禽百兽欢欣鼓舞。

从第一集开始，丰子恺从壮年，画到双鬓斑白，年龄大了身体不好他还是坚持要画，女儿不让他画，他就说是要他老命了！

事实上，细读《护生画集》其中很多的人物与动物之间的故事，有些是弘一与丰子恺自己题诗，有些则是从《人谱》、《聊斋志异》、《宋史》等典籍中摘录出来的惩恶扬善或感人的故事。所以说，艺术家的向善之心，不仅仅从现实的感受而来，更是从深厚的文化中而来。

例如，《鲤鱼救子》、《烹鳝》这些作品，就是从明代《人谱》中提炼出来的句子，《人谱》本来就是用来标榜道德、嘉言善行的文学作品，丰子恺将这些激励人向善的文字巧妙地转化为图画，教育人们认知道德。

《鲤鱼救子》

鲤鱼救子，根据《人谱》故事而来，讲有人在鱼塘去抓鱼，水放了一半，就发现有两只大鲤鱼在闸门处跳过来又跳回去，这个人就纳闷儿，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他仔细观看，在鱼塘里有数百只小鱼无法顺着水流逃到河里去，于是这两只大鲤鱼就来来回回往返跃出跳进，营救小鱼，宁可不顾自己的生死，这个抓鱼的人看到后，惊叹着将鱼都放了。丰子恺，画出了一个感人的场景。

《烹鳝》

烹鳝的故事也来源于《人谱》，讲述的是一个叫周豫的学士烹饪鳝鱼，但是在烹的过程中，看到鳝鱼向上弯曲，于是他把鳝鱼剖开看，发现鳝鱼肚子里有很多鱼子，鳝鱼之所以这样做是躲避滚烫的水伤到自己肚中的孩子。此后，这个学士再也不吃鳝鱼了。丰子恺画出了这个故事中，最为让人感叹和感动的一幕。

当你看到图画时，就会发问，为什么要这样画？到底表明了什么？画作激发了观者的好奇心，迫切想了解画作背后的故事。丰子恺将图与文之间关系处理得非常到位。

读《护生画集》人心会变得柔软，人也会变得更去关注生活中的细节，对自然中的万物都会变得更加关注，对于生命的苦难产生同情。丰子恺用与他的老师一样的向善慈悲，用他自身的绘画专长，最终完成了对弘一法师的承诺。

就像丰子恺所写那样——“世间一切，原本不属于我们。唯有放下心中的执念，坦然面对生命的无常，接纳人生的不完美，方可身心开阔，自在欢喜。愿世间的所有遗憾都是成全！”对于丰子恺，他还有很多故事，但遗憾的是我们的时间有限，所以今天就先讲到这！ 

感谢你的收听，我是徐骥，一期一画作，我们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