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什么是成都？

嘿，你好呀，星球探险队继续出发了。

这一期我们将要探索的目的地是天府之国——成都。

成都是一个很受欢迎的城市。有人喜欢这里的美食，有人喜欢这里的美景，也有人想到这里喝茶、聊天，过一次麻将瘾。如果这些都打动不了你，还有卖萌不可耻的大熊猫在向你招手。

作为旅游目的地的成都令人心生向往，而在近年来的许多商业排行榜中，成都也超过了杭州、天津等沿海城市，成为了仅次于北上广深的存在。

问题来了，既不沿海，也没有水陆交通便利的成都，为什么会拥有如此大的魅力呢？

成都位置示意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要星球菌说，这也许要归功于成都的包容。不仅是现在，数千年来，无论是王侯将相、文艺青年，还是普通百姓，无论他们经历了什么，却总能在成都找到一种舒适的状态，尽情释放自我，最终将成都塑造成了一个又舒适又充满烟火气的城市。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城市的个性同样与它所处的环境分不开。要说成都的环境，可以从内外两个角度来看。

就外部环境而言，成都位于四川盆地西部，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封闭。之前说的关中盆地、洛阳盆地，以及山水环绕的江西、湖南，跟四川盆地比起来，都不算啥。四川盆地的西边是青藏高原，高耸的秦岭和大巴山挡在了北边，南边与东边有大娄山和巫山围绕。唯一的缺口是冲破巫山的长江，但也成了难以跨越的天险。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是一点也不夸张。

四川盆地地形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成都自身的地理格局，可以用“两山夹一平原”来概括。这两山分别就是位于成都西边的横断山和东部的龙泉山。

成都地形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横断山作为青藏高原的组成部分，少不了雪山冰川的分布。巧的是，蜀山之王——贡嘎山，和蜀山之后——四姑娘山等雪山都位于成都周围。这就是杜甫那句“窗含西岭千秋雪”的地理背景。而西岭雪山主峰正是成都第一高峰。今天，你在成都依然可以看见雪山，但前提是天气要好。

上方为贡嘎，下方为龙泉山，摄影师@嘉楠

高山与盆地之间是巨大的落差，从横断山中冲出的河流带着泥沙滚滚而下，东部的龙泉山正好充当了挡沙墙。经过漫长的积累，在两山之间就形成了一个面积接近1万平方千米的大平原，也就是成都平原。其中作用最大的就是从都江堰流出的岷江。

成都水系图，制图@陈思琦／星球研究所

这些沉积的泥沙不仅带来了肥沃的土壤，还能起到减缓地震的作用。虽然成都周边时常地震不断。但成都平原因为地下板块完整，加上泥沙的缓冲，所以即便地震，也很少受到破坏。

有了肥沃的土地，又有从平原到高山不同的气候类型。不同种类的动植物，也都可以在这里安家，包括珍稀可爱的大熊猫和小熊猫。

躺着吃的熊猫，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虽然这样的成都并不完美，却也是四川甚至是西南地区自然条件最好的地方。只要有人发现它的价值，它就有机会闪闪发光。

首先发现成都价值的是来自岷江上游的古蜀人。《蜀道难》中的“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说的就是古蜀国国王的传说故事。

据考古发现，今天的广汉、成都市区、双流等地都曾是古蜀国的都城所在。其中成都市境内最著名的当属金沙遗址。留下这个遗址的古蜀人大致与中原王朝的周朝相当，但出土的文物却和中原地区风格迥异。当时的成都人酷爱用青铜、黄金制造面具和人像。外形酷似奥特曼的黄金面具就是代表之一。

金沙遗址黄金面具，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此外还有太阳神鸟金箔。古蜀人用仅0.2毫米厚的金箔，雕刻出了四只大鸟绕着太阳展翅飞翔的图案，而且线条十分流畅，足以显示当时工匠技术的高超。而它也成为今天中国文化遗产的标志。

金沙遗址太阳神鸟金箔，禁止出境文物，该图案于2005年成为中国文化遗产的标志，摄影师@Siyuwj/维基百科

不过这个时候的成都人的生活，并不是很美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岷江时常泛滥，总是在平原上肆意漫流。而这也是古蜀国的都城不断更换位置的原因之一。

真正的改变是从战国时期开始的。距今2300年前，秦国打败蜀国。成都成了秦国的附属。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蜀国灭亡了，成都也迎来了系统的开发升级。

首先，是筑城。秦王派遣官员在成都平原仿造都城咸阳兴建城池。而当时兴建的成都城就位于今天成都市的中心。而且此后的两千多年来，成都城址连同城市名称都没有改变过，也是中国众多城市中所特有的。

其次，是引入冶铁技术。秦人入主成都后，就大力推广冶铁业。从此成都拥有了大量铁制工具，生产力得到大大提升。

而要说影响深远，还是水利工程的建设。当熟悉地理的李冰担任蜀郡太守后，就下定决心治要理泛滥的岷江。他带人手持铁制工具移山开河，又在岷江中修筑分水坝，将岷江分为内，外两江，内江流进市区，沿途河水用于灌溉，而外江就留给泛滥的洪水。此外，还设置了专门的排沙水道，防止泥沙阻碍河道。这项工程就是都江堰。

都江堰水利工程，最左侧细长的河道为沙黑总河，中间为外江，右侧为内江；摄影师@余明

从此之后，成都人不在受岷江泛滥的困扰，农业也有了大发展。原本属于关中平原的“天府之国”的美誉就被成都平原取代了。有了成都这个大粮仓，秦国也就获得了战胜六国的物资保障。

1700年前，魏、蜀、吴三国鼎立。以成都为中心蜀汉虽有农业的优势，但是终究还是疆域狭小、国力薄弱。为了维持国家经济收入，诸葛亮丞相找到新的增收点——蜀锦，一种带花纹的丝织品。蜀锦花色繁多，堪称当时的潮品。

东汉魏晋时期著名的蜀锦“五星出东方利中国”，出土于新疆尼雅遗址，历经千年色彩依然艳丽，八个汉字清晰可辨；摄影师@刘玉生

为控制蜀锦的生产，蜀汉政府在成都城西修建官府作坊，专门制造蜀锦。于是来自成都的蜀锦远销各地，成都也因此被称为“锦官城”。 现在，成都旅游热门打卡地——锦里，就是当时的织锦作坊。而织锦工人漂洗锦缎的河流也被称为锦江。

不过，诸葛丞相“出师未捷身先死”，蜀锦也在后来被苏浙丝绸超越。但诸葛亮治蜀国的功德却被成都人记住了，他们修建起规模宏大的祠庙用以纪念。这就是武侯祠。

武侯祠是中国惟一的君臣合祀祠庙，由武侯祠、汉昭烈庙及惠陵组成，但人们习惯将三者统称为武侯祠；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古蜀王、秦王、李冰、诸葛亮等王侯将相们，给成都打下了一个好基础。不过，要想美名远扬，那自然离不开文人们的宣传打Call。

秦朝及汉初，成都在文化上还较中原落后许多。不过很快之后，成都的文化教育就发展上去了。

到了唐宋时期，成都的文艺范就走向了高潮。当时的文人们，比如王勃、李白、陆游等，都以游历成都为时尚。

如果是乱世，成都就是文人们的避难所。安史之乱后，文艺中老年杜甫逃难来到了成都，建起茅草房，过起了养老定居的生活。没事就发发朋友圈。当朋友到访时，他就高兴地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看到雪山时，就激动地说“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下雨的时候也会感慨“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不过，他也会担心自己屋顶的茅草是否会被秋风吹走。就这样，成都的一点一滴都被杜甫写进了诗歌里。

杜甫草堂梅园的茅草屋，简陋而别致，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文艺不仅是男人们的事，女性也可以出彩。唐代女诗人薛涛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家庭变故，薛涛被迫沦为乐妓。不过，生活的不幸并不影响她对精致的追求。除了写诗唱歌，她还会自己制作纸张。她制作的纸张小巧精细，颜色也被染成浪漫的桃红色，人称“薛涛笺”。 “薛涛笺”一经问世，便受到了文人们的追捧。后人也不断仿制。再后来，成都人就在锦江边修建起壮丽的建筑群用来纪念她。望江楼便是其中之一。

望江楼，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随着文艺男女的增多，成都逐渐变为一个艺术氛围极为浓郁的城市。满城的人们都在谈论诗文、绘画、音乐。再加上成都人天性乐观，喜欢玩乐。不仅室内Party多，户外的娱乐同样盛大，而且经常是全民出动，不分官兵与百姓。

为了使游玩更有趣味，成都人还花大力气修建了许多景点，大量种植观赏植物，包括海棠、杜鹃、梅花、银杏等。最为著名的当属芙蓉，成都也因此又被称为“蓉城”。为方便观赏美景，他们又建起亭台楼阁。散花楼就是其中的一处观景楼台。总之就是怎么happy，怎么来。

散花楼，李白登临后曾作名诗《登锦城散花楼》，摄影师@周世俊

就这样，诗文、绘画、音乐、美酒、游乐齐聚的成都，就成了文艺青年的圣地。不过，与许多地方一样，繁盛之后就容易走向衰败。但衰落之后的重生，也让成都更具烟火气。

元朝之后，成都不再安定。每当改朝换代之时，都会有战争屠杀令成都人口锐减。尤其以明末张献忠两次屠城最为严重，成都几乎成为空城。

为了弥补空缺，来自湖广及其他省份的移民大规模进入成都。各地移民纷纷将各自家乡的习俗带入了成都。他们一起杂居，互相通婚，最终形成了全新的成都人。成都的生活也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这些新成都人，融合昆曲、汉剧、秦腔与四川高腔、灯戏等地方戏曲，形成了川剧，尤以变脸、吐火著称。

川剧吐火，摄影师@朱建国

今天深受大家喜爱的川菜，也是这些新成都人结合南北饮食新创造的。火锅、串串香、回锅肉、夫妻肺片、麻婆豆腐、鱼香肉丝、担担面、钟水饺、龙抄手……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而让成都最具市井气息，最受普通人喜欢的还是茶馆和麻将。因为不管什么社会阶层，都可以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打麻将，不必太在乎什么等级和礼仪。这也是成都人最热衷的社交活动。

“摆”为四川话，意为聊天；下图为露天茶馆，摄影师@朱建国

底层文化的兴盛，又使成都的小商品经济愈发繁荣。到了清末民国时期，西式商业街也逐渐出现。今天成都的地标之一春熙路，在民国时就是有名的CBD，仅此一条马路所集中的商业资本，就曾占到整个成都的70%。

就这样，千千万万个市井小民，创造的川剧、川菜、茶馆、麻将、商业街等等，让成都成为了今天我们熟悉的，充满着烟火气息的成都。

天府广场，摄影师@伊伦迪尔

几千年来，原本风景优美，资源充足的成都，有王侯将相给它打基础，有文人雅士为它添彩，更有千万小市民让它充满包容万千的人间烟火。再加上今天的成都，各类新式建筑拔地而起，商业繁盛，人们的生活方式舒适而多样。叫人怎能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