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渡-赵又愚（名段欣赏）

西关渡
（高腔）
赵又愚 饰 陈采
1990年代录音
陈采：
【红衲袄】
一家人把地皮皆哭动——
他二老顿足又捶胸。
害潘林虽是我作弄，
论根源只怪那祸水一泓。
暗藏秽盗把恶因种，
出墙的红杏自招风。
窃玉偷香我寻不着缝，
没办法才逼起我行凶。
西关渡口把计用，
一篙杆我送他到水晶宫。
把尸捞起头上戳穿一个洞，
为灭口我才得用火烹。
一面化尸一面着人来把信送，
希图把杀人铁证尽消溶。
只说是假意殷勤来欺哄，
使他们感恩图报入彀中。
机会一到我就圆好梦，
襄王云雨乐无穷。
谁知道他们好像有点懂，
追根源一点都不放松。
且喜我老早就补漏洞，
一路上用钱塞口，没有一个走漏风。
他一家的疑心都很重，
一面哭一面在咕哝。
哭坏了他二老我心不痛，
怕只怕哭坏了玉芙蓉。
你看她布裙荆钗多庄重，
一树梨花带雨浓。
人命关天事严重，
不说他们几句恐怕是收不到风。
只要我的舌尖动几动，
非夸口用手拈来抛江中。
陈采去把舌卖弄——
二老莫哭听从容。
曾记得去年的春节拢，
我来你家把衣缝。
喜令郎少年老成多慎重，
鹤立鸡群大不同。
谈话之间彼此也很投得拢，
他才详细向我诉苦衷。
才知你一家五口的家累重，
手艺虽好只是收入不丰。
可惜他大材来小用，
我才借钱与他去把生意弄。
又怕他出身寒微招不起信用，
我请客让他把面子绷。
与你们穷人结拜，我硬是伤面孔，
人骂我自低身价我假装聋。
头一回贩卖布匹的利息重，
你一家坐享其成喜融融。
二一回改做生意他心太董，
他还想贩运私盐把大利弄。
我劝他犯法生意莫乱拱，
他总想一锄头就挖一个大金钟。
贩私盐我悬心吊胆去把他送，
一路上告诉他生意经的门坎与行风。
船行在西关渡口又遇蒲节拢，
他说是酒瘾大发要饮几盅。
用好言劝他不中用，
开腔就把我的嘴巴封。
他反说你吝惜金钱太古董，
舍不得就让我当东。
我看他口水滴得来脚背肿，
不吃酒恐怕要把脸扯红。
哪晓得三杯下肚他更放纵，
烂醉如泥他还在把劲仗绷。
大曲酒业已在他心口涌，
他还要一瓶来润喉咙。
酒吃多原本是脚轻头部重，
到船头去小解，他就是一个倒栽葱。
西关渡滩险波浪涌，
转瞬间无影又无踪。
请桡子在满河皆捞动，
捞了三天三夜才发现他卡在那石缝缝。
我本想把尸盘回来埋坟冢——
水打棒烂了臭得凶。
万无奈忍着我心悲痛，
火化尸骨用匣封。
沿途我把这灵牌捧——
吔，当孝子捧灵柩我所为哪宗？
一拢屋你们就黑脸嘴懂，
好像是姓陈的别有阴谋。
空话多塞满我耳朵无缝，
冤枉气真令人愤恨填胸。
请教你我谋他有什么作用？
未必然大绅粮想当裁缝？
若说是谋田园你没有半亩，
谋铺面你本是佃来做工。
谋灰包捻小菜要烂菜种，
谋尺子与剪刀去把衣缝。
老骨头车钮子多不合用，
白头发打草鞋也禁不起一绷。
你尽管到公堂前去兴讼，
怕了你姓陈的不算英雄。
打官司你看我脚都不动，
请讼棍作代词辩护圆通。
接济你一家人满城闹动，
又忘恩又负义哪一个敢逢？
原谅你老糊涂世故不懂，
我才来尽忠告振聩发聋。
信不信再多说也是无用，
打官司拖得你叮叮咚咚。
又出钱又受气把肚皮气肿，
这样人只怕是天理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