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老兄,”他说,“不是我要枪毙你。是革命要枪毙你。”
看见他走进来,蒙卡达将军甚至没从床上起来。“见鬼去吧,老兄。”他回答。
直到此刻,归来以后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才有机会与他真诚相对。上校惊讶于他的猝然衰老、他双手的颤抖、他等候死亡时多少出于惯性的逆来顺受,于是感到一阵对自己的深深蔑视,却将其误认为同情心萌发的表现。
“你比我更清楚,”他说,“所有的军事法庭都是闹剧。实际上你是在为别人的罪行受过,因为这次我们不惜代价要赢得胜利。换了是你,难道不会这样做?”
蒙卡达将军站起身来,用衬衫衣角擦拭玳瑁框眼镜的厚镜片。“也许吧,”他说,“不过我担心的不是你要枪毙我,因为说到底,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这就算是自然死亡了。”他把眼镜放在床上,又摘下怀表。“我担心的是,”他补充道,“你那么憎恨军人,跟他们斗了那么久,琢磨了他们那么久,最终却变得和他们一样。人世间没有任何理想值得以这样的沉沦作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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