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像你自己那样喜欢你的照片（戴安·阿勃丝）－摄影早自习第10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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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张照片没有了文字，它还会是一张好照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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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提问所涉及的照片 ©️ 叶梓

　　早安，我是叶梓，今天是摄影早自习（微信公众号）陪伴大家的第1029天。我想回答老李同学在前两天早自习（实例分析：有时候，我会喜欢一些技术上不完美的照片 | 摄影早自习第1027天）下方对我的留言。

　　他问我秀出来的这张照片——就是那一张小姑娘在参加斯巴达比赛时指尖流血的那张照片——如果没有了背景故事的讲解和文字描述的话会怎么样？它还是一张好照片吗？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他问照片的第一观众是被摄者、摄影师还是第三方？我一个个问题来回答。

　　首先，这张照片如果没有背景讲解和文字描述会怎么样呢？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对我来说它依然是一张好照片。这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方面是因为我亲历了整个故事，即便没有这些文字讲解，我也当然知道它是怎么回事。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这张照片它符合我的审美方向，这张照片掺杂了希望，掺杂了勇敢，掺杂了血腥、暴力等等不同的要素在里面，它会引发我的思考，所以我很喜欢它。以上是对我来说的例子。

　　但对观众来说、对陌生人来说这个情况就会比较复杂了，它（是否是张好照片）会跟很多方面的要素都有关系：

　　比如说观众是在什么样的观赏条件下见到这张照片的？如果他只在吃饭的时候刷手机不小心刷到这张照片，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喜欢它，但是如果他是在展厅里面见到了这张照片，我想他的观赏感受会比在手机上见到的要好的多。人们在看到一张照片时的情境、环境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暗示）了他们应该如何去对待这张照片。

　　第二点是观众的审美方向是什么样的？如果他只喜欢拍荷花，他喜欢拍美女，喜欢拍那种背景虚化的、非常简洁的照片，那么他看到我这样的画面时我相信他也不会喜欢它；但是如果他喜欢街头摄影，他喜欢纪实摄影，喜欢新闻摄影的话，或许他也会喜欢它。

　　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很重要，如果他的人生经历跟我是完全不相同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世界观也完全不一样，相信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照片的。

　　所以对观众来说它到底是不是好照片，是因人而异的。不过我想补充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有的时候文字和图片本身它是不可分割的。比如说在几乎所有的新闻摄影的图片中以及部分的纪实摄影的作品中，图文本身是一体的，你不可以试图去掉其中一部分，不然的话整个作品就不完整。反过来讲，就这张照片而言，我不认为它的图文是不可分割的，我认为去掉了文字说明以后它反而会提供更多的想象空间，只要人们的观赏幅面够大，观察者本身够细致，能够见到指尖的血，我相信这张照片就已经在他心里打下烙印了。

　　接下来我回答第二个问题。照片的第一观众是被摄者、摄影师还是第三方？我不是很明白你的“第一观众”是什么样的含义，所以我只能简单的从字面方向去理解这个问题。首先，这张照片的第一观众肯定是我自己，我拍了它，我当时就知道我拍了一张能够打动我自己的照片。与此同时被摄者正在参赛，所以她并没有看到这张照片。

　　那么这样一来除了我自己以外就是其他观众了，而其他观众的成分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可控的，因为在网络端观众就是不可控的，我不知道这张照片会流到哪去、被谁看到，所以这张照片注定会有很多不喜欢它的人。但如果我这个照片是印在一个画册里面或者在一个展览里出现，那么这就属于一个相对可控的人群——会花几百块钱去买画册的人，或者会坐两个小时的车去看展览的人，这些人他在审美的追求上，在审美的经验上都是相对比较稳定的、可预期的人群。也就是说，一张照片放到网上或者放到展览里，它会得到完全不同的观众群体，最终效果当然也会不一样。

　　最后我想到了一个衍生的问题：如果说这张照片第一观众是我自己，那么这张照片的最终观众是谁？这张照片是为谁创作的？我希望还是我自己。

　　在我学习拍照的这20年的过程中，我遭遇过瞧不起我的人，他们说只有画画画不好的人才会去搞摄影；也遇到过不理解我的人或者不理解我作品的人，他们说我照片非常的丑；甚至还有扭曲事实抨击谩骂的，用这种骂人的方法来赚流量的情况；最麻烦的其实是来源于利益的诱惑，也就是说，要不要去拍那种让更多人喜欢的风格？获取更多的粉丝，得更多的奖？关于这些问题其实我前不久前刚跟我的妻子有讨论过，因为她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当时我想了几秒钟然后给了她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我说我是因为喜欢摄影才走上这条路的，所以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自己喜欢摄影这件事。我最喜欢的摄影师戴安·阿勃丝（Diane Arbus）也说过一句相关的话，她说：“任何人都不会像你自己那样喜欢你的照片。”

　　所以综上所述，我希望我照片的最终观众也是我自己，我希望我永远都只为我自己，而不是为别人拍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