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画就算没感觉,只要有实物。第二种画,必须物与感觉并存。到了第三种画,存在的唯有感觉。所以作画时,必须慎选适合这种感觉的对象。然而这个对象并不容易找到,就算找到也不容易统整。有时即便统整了,还是与自然界的原貌大异其趣。因此普通人看了不觉得那是画,作画者自己也不承认那是自然界的局部重现。但在感性上,只要能将当下的感受传达出几分,带给观者些许激励生命的氛围,就已经算是很成功了。我不知道自古以来是否有画家在这项艰难事业中获得成绩,若要举出某种程度上已略窥此派堂奥的画家,那就是文与可的竹子,云谷门下的山水,其次是大雅堂的风景画,芜村的人物画。至于西洋画家多半着眼于具象世界,大部分不会为气韵倾倒。因此能够以此种笔墨传达物外神韵者几希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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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而言之,既然无法作画,那就转而写诗吧。我拿着铅笔压在写生簿上前后晃动,好一阵子,我一心只想让那笔尖一动,包却偏偏不肯动。就好像忽然忘记朋友的姓名,明明那个名字已涌到咽喉,可就是出不来,于是只好就此放弃,出不来的姓名终于又沉落腹底。
好比煮葛汤时,起初汤汁清澈,筷子搅动起来很轻松。有耐心地继续搅动后,汤汁终于有了粘性,搅动的手渐渐变得沉重。但还是坚持继续搅动筷子,直到再也搅不动。最后锅中的葛粉不等旁人要求就会主动争相附着在筷子上。做诗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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