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虫的天空

这里，是花蝴蝶的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毛毛虫的梦开始的地方。每天，花蝴蝶都要从小河那边，飞到小河这边来。每当她从毛毛虫的身边经过，毛毛虫都能闻到她身上芬芳的花香。从她身上，还掉下一些金黄色的粉末落在毛毛虫的身上。“哇，这是什么？”“这是花粉。”花蝴蝶说，“每天早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都要给花儿授粉。”毛毛虫不知道什么叫授粉。“我在一朵花的花蕊上跳舞，我的脚上沾满了这朵花的花粉，然后飞到另一朵花上去跳舞，将脚上的花粉传到这一朵花的花蕊上，我的脚上又沾满了这朵花的花粉，然后我又飞到另一朵花的花蕊上去跳舞……”毛毛虫问：“花很多吗？”“很多很多，多得数不清。”花蝴蝶说，“那是一片芳草地，像一片花海。”毛毛虫又问：“你给那么多花授粉，累不累啊？”“累是累，可是我高兴啊！”花蝴蝶无比自豪地说，“活在世上，总要做点事情。如果什么都不做，多无聊啊！”毛毛虫觉得花蝴蝶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她每天在草丛里爬来爬去，什么都不做，真的很无聊。毛毛虫问花蝴蝶：“你看我能够给花授粉吗？”“能啊！”花蝴蝶看看毛毛虫，“你可以从一朵花上爬到另一朵花上，再爬到另一朵花上……”“我要到河那边去！”毛毛虫激动得叫起来，“我要到河那边去给花授粉。”“你爬不过去，中间隔着一条河呢！”“你可以背我过去呀！”毛毛虫向花蝴蝶请求道，“请你背我过河吧！”花蝴蝶说：“不用我背你，你自己就能过河去！”“我自己过河？”毛毛虫沮丧地说，“我没有翅膀，怎么过得去呢？”“总有一天，你会长出翅膀来。”“什么？”毛毛虫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能长出翅膀来？”“没错！”花蝴蝶又重复说了一遍，“总有一天，你会长出翅膀来。”毛毛虫扭头看着自己肉肉的身体，她不相信能从这样的身体里长出翅膀来。花蝴蝶说：“毛毛虫，你给自己建一座做梦的房子吧！”毛毛虫觉得很奇怪：“做梦还需要建房子吗？”“只有在房子里，才能一心一意地做梦。”花蝴蝶对毛毛虫说，“等你梦醒的时候，你的翅膀也就长出来了。”毛毛虫问花蝴蝶：“我用什么来建房子？”“用你吐的丝来建房子。可是有些话，我必须先要告诉你。”花蝴蝶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轻松了，“当你长出了翅膀，要从自己建的房子里出来的时候，你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你愿意吗？”毛毛虫抬头看看天空，看看蓝天白云，只要能够在这样的天空中飞翔，毛毛虫说：“我愿意！”花蝴蝶继续说着：“当你从自己建的房子里出来的时候，还不能马上就飞，会遇到许多危险，你愿意吗？”毛毛虫抬头看看天空，说：“我愿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花蝴蝶的语气越来越不轻松，“当你能够自由飞翔的时候，你的生命也快结束了。长的话，两三个星期；短的话，就两三天。”毛毛虫抬头看看天空，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十分坚定：“哪怕只活一天，我也愿意！”做梦的房子毛毛虫要建房子了，她要给自己建一座用来做梦的房子。毛毛虫要把房子建在敞亮的小河边，能望见河那边鲜花盛开的芳草地，能看见倒映在河水里的美丽的天空。毛毛虫开始建房子了。她的嘴里吐出一根晶莹透亮的丝来，然后她不停地转动着头，将嘴里吐出的丝缠绕在自己的身上。“毛毛虫，你在干什么？”曾经吸引过毛毛虫的七星瓢虫，已经在一旁看了很久，还是没看明白毛毛虫在干什么。尽管他瞧不起毛毛虫，但对毛毛虫的举动非常好奇。毛毛虫忙着建房子，根本没工夫搭理七星瓢虫。七星瓢虫更加好奇了，毛毛虫越不理他，他越想知道。“毛毛虫，你为什么要把丝缠绕在自己的身上？”毛毛虫没时间跟七星瓢虫聊天，她不停地转动着头，将嘴里吐出的丝缠绕在自己身上。“毛毛虫，你疯了吗？”虽然七星瓢虫不太喜欢毛毛虫，但还是为她担心，“你把自己束缚起来，不怕失去自由吗？”毛毛虫知道这样会失去自由，但还是将嘴里吐出的丝往自己的身上绕呀、绕呀……连最珍贵的自由都不要了，毛毛虫真的疯了，七星瓢虫被她吓跑了。七星瓢虫到处说：“毛毛虫疯了，毛毛虫自己吐丝把自己绑起来了！”曾经和毛毛虫玩过捉迷藏游戏的蚯蚓，听说了这件奇怪的事情，赶紧来到毛毛虫的身边，看见亮晶晶的丝已纵横交错地缠绕在毛毛虫的身上。“毛毛虫，你干什么呀？”蚯蚓急了，“快停下！快停下！”“我不能停下来！”毛毛虫一边绕一边说，“我得赶时间建房子。”“啊，原来你是在建房子！”蚯蚓明白了，“你是想建一座像蜗牛那样的房子，把房子背在自己的身上。”真是新鲜事！蚯蚓把这新鲜事传遍了四面八方。一只蜗牛听说了，他爬呀、爬呀，爬了三天三夜，才爬到毛毛虫的身边。一看，毛毛虫的身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裹满了丝。“毛毛虫，我听蚯蚓说，你想学我的样子，把房子建在背上？”毛毛虫没时间跟蜗牛聊天，她不停地将嘴里吐出的丝往身上缠绕。“你能不能停下来，好好看看我的房子？”蜗牛又对毛毛虫说，“我的房子不是建的，是生下来就长在背上的。”蜗牛见毛毛虫还是不理他，接着说：“我背上的壳又硬又结实，能挡风能遮雨。就凭你吐出的细得都看不见的丝，能建出我这样的房子吗？”见毛毛虫还是不肯停下来，蜗牛只好离开了，并嘀咕着：“疯了，真的疯了！”毛毛虫没日没夜地吐丝，没日没夜地将吐出的丝缠绕在自己身上。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缠绕在毛毛虫身上的丝密密麻麻，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毛毛虫了。又过了一些日子，七星瓢虫、蚯蚓和蜗牛又来了，他们来看毛毛虫的房子建好没有。在他们眼前，只有一个白白的、椭圆形的丝茧。“毛毛虫怎么不见了？”“毛毛虫到哪儿去了？”他们到处寻找毛毛虫。花蝴蝶又从河那边飞过来了。她围绕着那个白白的、椭圆形的丝茧翩翩起舞。“多么漂亮的蛹房啊！”只有花蝴蝶知道，毛毛虫做梦的房子建成了！只有花蝴蝶知道，毛毛虫哪儿都没去，她就在这个白白的、椭圆形的蛹房里。——选自《毛毛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