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女性主义】倾听女性发自内心的呼声

这节课会告诉你：

女性主义的总原则是怎样的，上世纪60年代女性运动浪潮的情况，以及相关的一些女性主义思想。

这一讲我们来说一说女性主义这个话题，如果你不怎么了解女性主义的话，相信能对你的认知有一个改变，或者有一个提升。

很多优秀的女性，无论她从事什么工作，都会了解到男女权利的一些不平等，她会注意吸收一些女性主义的思想。同样的，优秀的男性也应该学习理解这些不平等的来源，更好地帮助实现两性平等。

一、女性主义思想流派

历史上女性主义的人物是很多的，在全人类实现男女平等这样一个共同目标之下，女性主义发展出很多的派系。最流行的是所谓三大家叫Big Three，就是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和激进女性主义。这些不同派别的女性主义之间也曾经吵得比较厉害。因为各个女性主义流派，关于性别主义叫Sexism，这个对性别主义的起源和性质有着很不相同的看法，对于如何消除性别主义这个问题也有不同的观点。

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国家，比如说英美两国的女性运动就是有区别的。英国有更多的工人阶级女性参加，很多人属于社会主义女性主义。美国是有很多中产阶级的女性参加，是信奉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或者激进女性主义的。

二、女性主义运动

1.女性主义浪潮的发生

但是无论怎么说，女性主义运动的一个很大的浪潮是在上个世纪的60到70年代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最早是兴起于美国，也有人认为是从60年代一直持续到80年代。这一次女性主义浪潮，它的主要目标概括的来说就是要批判性别主义、性别歧视和男性权利。当时女性主义者们就认为，虽然女人已经有了选举权、工作权和受教育权，但是这种表面的性别平等，有的时候像是一个幌子，掩盖了实际上的性别不平等。

那么这次运动的基调就是要消除两性差别，改变女性对男性的从属地位。有的人主张女人应当克服自己的女性气质，努力发展男性气质，包括攻击性和独立性。有的人不赞成女性是与生之俱来的，也不赞成女性在道德上天生高于男性这种说法。他们认为男女之间的特征和气质的差别，不是先天的遗传，而是后天培养的结果。

2.波伏娃的《第二性》

其实在这一波女性运动到来之前，波伏娃早在1949年就出版了《第二性》这本书。《第二性》后来成为女性主义的圣经，这本书虽然发表得比较早，但是它对女权运动的浪潮起到了很强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第二性》当中，波伏娃除了论述了女性的处境之外，还用大量哲学、心理学、人类学、历史、文学和轶事材料，来证明女性通向自由之路的障碍，不是由她们的生理条件造成的，而是由政治和法律上的限制造成的。波伏娃最广为人知的观点就是这么一句话：“一个人并非生下来就是女人，他是变成女人的。”

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不是天生就是女人，你是后天才成为一个女人的。更严格的来说，你是后天被塑造成一个女人的，这里面就有权力体制，社会文化、性别心理，对你的这个后天的塑造。

3.女性小组热潮

所以我建议年轻的朋友应该读一下这本书，争取比较早就建立自己的女性观。有了类似波伏娃提供的这种思想资源的准备之后，那么在60年代就有了相当多的女性运动实践。你比如说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西方国家当中的女性兴起了一种提高觉悟小组的活动热潮，通过搞活动来唤醒意识，关注健康等等的女性活动团体超过了2000个。

这个运动是怎么样一种形式呢？就是大家聚在一起谈话，分享个人的经验和情感。比如，讲了你的故事之后，就会有一些人，用女性主义思想来分析你的经验和情感，然后指导和调整你跟男朋友的关系，更深入的还会把你这些经验和情感扩展到社会分析，甚至大家一起来开展一些社会活动，比如要不要一起声援一些个人和事件，要不要争取通过一个有利于提高女性地位的新法案，要不要想办法争取社会大众的同情和支持之类的。

举例来说，有一个女人被丈夫殴打过，她在这个提高觉悟小组中发现，还有别的几位女性也挨过丈夫或男友的打。交流结束后，她认识到第一她个人的问题可能也是个政治的问题，当时有一句相当激进的口号就是，个人问题就是政治问题。personal is political，就是这个英文。

第二，她个人挨丈夫的打，可能是社会权力模式的一个组成部分，就是说其实可能一直是有一套社会权力模式存在在那里，给女人加上了紧箍咒。

第三，她挨打不是她自身的缺陷造成的，这个问题是扎根在社会结构里的。虽然你也是不能直接看见，但是确实有一种不合理的社会结构。

第四，她提高觉悟以后就会想，我们这种团体是不是可以成为一种维权的基地，就是说那些挨过打的女性可以组织、行动起来，为其他的女性创立一个庇护所，来反对家庭暴力等等。

这种活动给很多女性的观念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比如说有一位普通的女性参加了小组活动之后，她说了这么一段话，我给大家念一下。她说：“我每周去参加一个提高觉悟小组的活动，同去的还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在日记里写道，她觉得现在她终于能够做一个女人了，做一个女人这件事不再是可羞耻的了。她不再秘密的幻想，她是个男人了，以前在她有孩子之前，她经常会秘密地幻想他要是个男人该有多好，但是现在她可以看的起过去那些认为可耻的事了。这个朋友的日记令我非常惊讶，因为在那些年里我们一直在一起开会，一起学习，我形成的想法却差不多是相反的。我想的是，现在我不必再做一个女人了，我不必做母亲了。做个女人一向是可羞的，但是呢我以前以为没有别的出路，现在女人这个想法本身都已经可以不要了，女人是我的奴隶姓名。女性主义给了我自由，让我去寻找另外一个全新的身份。”

这种活动，在1970年到1974年间达到了高峰。当时的情况是5到15个女人组成的小组，每周聚会一次，聚谈两个小时，持续几个星期到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她们谈论一切，用个人的经历来讨论、思考社会上占主流地位的文化观念。这种活动方式还传播了很多知识。说起来现在我们也有很多女性团体冒出来，像读书会、学习组织，很多女人也从里面汲取到了营养。

三、女性主义与当下现实

下面就是关于女性主义思想，我也有一些思考。在现在的情况下，了解女性主义和我们当下有什么联系，了解这些是不是真的对你有帮助呢？美国有一个著名的女性运动活动家和社会改革家，她叫贝蒂弗里丹。1963年，弗里丹在《女性的神话》这本书里面讨论过一个概念，叫做那个无名的问题。

她谈的这个无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当时很多美国中产阶级女性，在作为家庭主妇的那种所谓的幸福生活里面共同感受到了一种烦恼，她们都知道，都感受到了，但她们却没有办法具体说清楚这种烦恼究竟是什么。

其实这种烦恼说到底就是指的男人女人在性别权力上的差异。但是这些中产阶级的女性，她们甚至羞于说出这种烦恼，为什么呢？因为她们会想，在别人眼中，在社会眼中，她们已经拥有了一个女人应当拥有的一切。有了一个收入体面，照顾家庭的丈夫，有了几个可爱的孩子，有了一幢漂亮的房子，她自己不需要去辛苦地打拼，她每天只要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送孩子上学，等老公回家就行了，她们的生活那么无忧无虑，她们怎么还可以有烦恼呢，难道她们还不知足吗？

如果她们还不知足，那一定是她们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所以这些中产阶级的女性一方面会觉得烦恼，一方面这种烦恼还会让她们觉得羞愧，而敢于说出这种烦恼的女性，在中产阶级这个阶级里就被人家当成了异类。

弗里丹的《女性的神话》这本书是讲的1963年的美国，但是我发现这个在今天的中国，虽然很多中国女人是职业女性和弗里丹说的那种美国的全职家庭主妇在身份上是不一样的，但是你要看到她们还是有很多的相似之处。

比如说，今天如果哪个女人已经有了房子，车子，有了个能赚钱的老公，她还不满足，还要勇敢的站出来，对着大家呼吁一些什么，立马就会有一群人在网上喷口水，就说你这是叫矫情，你这是瞎折腾，你这是传播错误思想。平时你有些烦恼和稍微深刻的思考，就会有关心你的人跑过来跟你说，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这类的话。

大家有没有发现，如果年轻的女性不是按照一些老派人认可的那种生活方式来生活，来规划自己的人生，那人家就会说，你这孩子太年轻不懂事，你这人太理想化，脱离实际，或者干脆就说你这个人脑子不正常。如果这个女人事业心强，那她就是女汉子，大家就觉得她太男性化了，得收着得改。你再想想，他们不管你作为女人有怎么样的梦想，怎么样的成就，有多么丰富充实的自我，只要你没有结婚，没有组建一个所谓的理想家庭，你没有生孩子，那你作为一个女人，你就是失败的，可悲的。

这真是太可怕了。所以直到今天，如果你读弗里丹的书，你想一想她讲的那个无名的问题，你仍然会觉得，好像她说出了你的一种难言之隐，你还是会有深刻的共鸣。就是说在弗里丹出的这本书的半个世纪以后，在地球的另一面，你仍然能够从你自己和你周围的人身上看到，感受到同样的疑问，同样的恐惧，这种疑问和恐惧一直都是那么的鲜活。

也正是因为面对这种疑问和恐惧，弗里丹就曾经大声的呼喊，她说女性发自内心的呼声是除了我的丈夫孩子和家庭之外，我还有别的愿望，别的要求。而且对这一点，我再也不能漠视，我再也不能漠视不顾了。这是弗里丹亲自践行、奋斗了一辈子的思想，我希望这种强有力的观念、主张对你也能有所启发。今天就讲到这里，我是李银河，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