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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02)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救助站,救援工作陆续展开,人们得到安抚,地方渐渐有了秩序。霞师叔在发放药品时还结识了一对做木工活的父子,一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也开始学习木匠手艺,跟着这对父子学做了大外桌,小内桌,小长椅。
等到救援队分批撤离时,霞师叔却迟迟不肯走,师父就陪着她留在那。又过了段日子,最后一批队伍要走的前几天,霞师叔偷偷和师父说,她已经是木匠儿子的人了,他们打算就在这结婚。
师父当时很惊讶,也很难过,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还是想劝霞师叔和他一起回去。霞师叔没有再理师父,而是和木匠儿子一起去找老木匠摊牌。
结果老木匠气得差点昏过去,他早在几年前就为儿子定好了婚事,这让霞师叔和心上人的境遇一下尴尬起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硬生生地夹在他们之间。师父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就想带着霞师叔连夜离开,结果霞师叔告诉师父,她要和木匠儿子一起逃走,而且明天一早就走,如果师父也和他们一起离开,那就明早在村口的咽道上等。
咽道上有两条岔路,一条是奔着营口的方向,一条则是生产队撤退的路。师父说他会在生产队撤退的路上等,不会和他们一起走,如果霞师叔想通了,就到他这边来,如果第二天没有等到霞师叔,师父就自己回老家去。
第二天一早,窗外刚有些蒙蒙亮,师父就站在路口边等着了,有救援队的人分批往外走,去到城镇的火车站离开,过了没多久,师父看见霞师叔和木匠儿子跟在一批进城人群的最后面,他们紧张兮兮地走到路口,忽然方向一转,丢下人群朝着营口方向一路狂奔,师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眼看着他们跑掉,连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就在师父不知所措时,木匠爷爷带着乡亲从村子里冲了过来,他们为了追赶孩子沿着村道一路喊着跑下去,快跑到咽道时,忽然有人拦住了去路。只见师父提着一根长棍,立在咽道上,不让人过去。村民们绕开师父往前走,却被师父一棍扫回来,人群一拥而上,双方打在一起,最后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师父单凭一根木棍,守着这条路不知多少个时辰。
后来镇上来人把师父抓走了,拘了些时日,又教育一番,便放回了老家。回来后师爷气得生了场大病,很久没能下地,也不再教拳。师兄弟们便做兽鸟散,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时间往前赶,又过了段日子,师父收到霞师叔来信:“落脚营口,一切都好,勿念。”
师父回信:“速择日归家,等你。”
这一等,便遥遥无期。几年过去了,师爷大限将至,临走时仍然挂念着霞师叔,末了还在问师父:“霞儿回来了吗?”
师爷走后,师父给霞师叔发了电报告知,希望她能回来吊唁。哪知数日后收到回信:“家中贫瘠,已无米下锅。”当晚师父便带了钱和粮食,从四平老家出发,坐了一夜的火车,到了营口又搭车走路,总算是把钱和粮食送到了霞师叔那里。
一别数年,两个人却没有时间多呆一会,隔日师父便要回来料理丧事,又是分别路口,师父问霞师叔何时归家。
霞师叔说:“我丈夫孩子都在这,离不开。”
师父不语。
霞师叔又问:“你可成家了?”
师父说:“没有”
“赶快成个家,把本事传下去。”
“我会等你回来。”
“别等我,我不会回去了。”
说到这,师父忽然哭了,像个孩子一样仰面朝天地哭着,他边走边哭,边哭边喊:“我等你,我就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师父这一等,又是二十几年,直到我们这辈不争气的孩子们上山。好好的本事,让我们学成了花架子,也还是没有等到师父成家。好好的师父,熬成了年过半百的老头,也没有等到霞师叔回来。
我上山快半年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小师叔从外面疯跑进院子,跪在师父耳边说了些什么,师父便呆住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怒喝了一声,随手抄起手边的圈枪,抬手便在院子里画出一个圈,然后提枪转身一挥,带起一阵尘土,横绝大漠般挥扫过去卷起一阵风后,却支着枪立在原地不动了。
师父双手扣紧枪身,脑袋又埋在手背上,枪头深深扎进土里。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立了一会后,竟颤抖着悲恸地哭出声来,那根同样年迈的长枪被师父哭得不停摇晃,像是告别时的拥抱一样。
后来小师叔告诉我们,那天霞师叔病故了,他们没来得及看彼此最后一眼。
尽管如此,师父还是去参加了葬礼,他自己带着包裹,又坐了一夜的火车,风尘仆仆地去了,灵堂里亲属们互相抚慰,故友奔走寒暄,只有这个老人,他坐在宾客的最后一排,远远地看着摆在正中央照片里的人。没有谁在葬礼上问一问这个老人,他到底是谁,是已故之人的朋友还是亲人。他只是来这里送她最后一段路,就像当年在村口咽道那次一样。
从那以后,师父便不再教拳,他说教不动了,就安安心心种地养老了。我们下了山,偶尔有人回去看他,只见师父拿着一张破椅子,卧坐在村口,却也不知道他在等谁。
去年我回家过春节,爸爸又告诉我,他后来又去山上寻过几次师父,最后一次去时,邻居告诉他师父已经住进了疗养院,那时的师父已经谁都不认识了,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谁,老是走错院门,还总是弄坏别人家园子。
我打听了疗养院的位置,带了些油茶水果,寻着地方去探望师父,一路上都想着小时候学拳总是跟师傅撒娇,举着手累了就悄悄放下来,被师傅看见了就一个戒尺打在手心上。
疗养院人不多,但是杂乱的很,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让人避之不及。我绕了几个地方,还是找到了师父,他衰老的非常明显,弯曲着身子,头发稀疏,蜷缩坐在床边,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上前去叫了一声师父,他好似没听见,抬起头瞟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像不认识我一样。
我就在他前面找了个板凳,陪着他静坐了一会,后来他注意到我,我就往前蹭了蹭,喊了一声:“师父。”老头表情一怔,眼睛开始缓缓地聚焦,有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我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又叫了一声:“师父。”
一丝温柔在师父的脸上缓缓地展开,他拾起我的手放在自己怀里,问我:“疼吗?”
我泪眼朦胧地从凳子上起身,蹲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不疼。师父,一点也不疼。”
宋美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