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为什么经济改革要从农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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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课程是中英双语授课，您可以点击“专辑--节目”选择中文或英文课程进行收听，英文课程由蒂莫西·泰勒本人讲述，对应中文内容是由专业人士完成。谢谢您的订阅，希望您能有所收获。

【音频文字稿】

今天，我们将讨论中国的第一次经济改革，它直接促进了中国农业产值的大幅增长。在讨论之前，我想先与你分享一则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安徽省的小岗村。在1978年以前，这个地区十分贫穷。一位农民回想起这段时间曾说，“粮食根本没法养活每个人。人们吃光了树叶、树皮以及任何可以吃的野生植物。我们吃所能找到的一切东西。”在1978年之前，中国的耕地归集体所有，每一根稻草都不例外。每一种农产品的产值以及每个家庭的产出，政府都规定好了，也就是设置好了配额。

政府依据配额制也设定了每种农产品的收购价，每个人得到的报酬都差不多。后来，一位来自小岗村的农民表示，干活努力或者不努力，最终每个人的收入都一样。这样一来，一些人就不想干活了。1978年，小岗村的18位农民签署了一项秘密协议，将集体所有的农田划分好，承包给个人。他们彼此承诺，每个人都会向公社缴纳自己应缴的产量，但如果他们的产出超出配额，那么，超出部分就归他们自己所有。

当然，这与集体所有的概念背道而驰。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遭受严厉的惩罚。因此，他们拟了一份合同。这18个农户都会忠于这个协议。他们把合同藏在屋顶的一截竹子里面。第一年，小岗村的粮食产量增加了六倍。

这种做法逐步得到推广，他们更卖力地干农活，自发延长劳动时间，以更加高效的方式参与生产。这时候，再也无法保守这个秘密。当然，政府官员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我只能想象他们之间作了什么样的讨论。一方面，小岗村的18位农民违反了一切归集体所有的制度，似乎他们应该受到惩罚。另一方面，小岗村的粮食产量增加了六倍。这一点不容忽视。当地政府官员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情况，最终决定是，这些农民非但没有遭到惩罚，他们的做法还被作为一种模式进行推广。这些农民当年签署的协议也已经进了博物馆。

在本次课中，我将从经济学的角度，对小岗村模式在全国推广以后发生的事情进行剖析。我将分三个方面同你探讨。首先，我先带你简要回顾一下1978年中国的农业部门和粮食产量的大体情况。然后，我们将讨论实行定价和产量配额的中国农业所面临的问题。最后，我将讨论中国政府采取的解决方案和农业产出的结果，及其深远的影响。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首先，回顾一下1978年中国的农业部门和粮食产量的大体情况。当时，第一产业的农业约占中国经济总量的三分之一。在低收入国家，农业占经济总量比例很大，这一现象非常普遍。但在高收入国家，如美国或西欧国家，农业通常只占经济总量的2％左右，远远低于三分之一。那时，中国大约有70%的人在从事农业劳动。

20世纪70年代后期，每人每天只能得到两千卡路里的粮食。平均下来，一个人的营养根本不够。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平均水平。大约30%的中国人口无法得到足够的热量。他们营养不良。每三个孩子中就有一个发育迟缓。今天，六岁中国孩子的平均身高比40年前的那些孩子高出5厘米。

接下来让我们进入第二点。实行固定价格和产量配额的农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在钻到经济学视角之前，需要注意的是，中国不是唯一一个尝试这种方法的国家。例如，苏联在解体成俄罗斯和其他的独立国家以前，也有一个农业市场，也涉及到很多价格上限和产量配额。非洲以及世界上其他地区的国家也尝试过这种做法。

我不能准确的告诉你哪个国家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但可以确定的是很多地方都在尝试。所以，不妨让我们从供给和需求以及激励的角度来讨论这个体系。通过前面价格上限和价格下限这两节课的学习，你知道了如果实施价格上限，将价格压低，这可能会打击供应商的积极性。供应商会减少供给量。但是，如果在执行价格上限的同时又执行产量配额制，会怎么样呢。现在，我给你一点时间来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产量低于配额，你会受到惩罚。但如果你的产量超过配额，会发生什么？

在20世纪70年代的中国旧体系之下，这样做没有任何额外回报。每个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不但没有奖励，还很可能会加大给你的任务，在下一次给你设置更高的配额。完成这个更高的配额可能会更难，而且你很有可能会因为没有完成配额而受到惩罚。因此，即使你干的不错，即使你干了更多的活，你在将来被惩罚的概率反而更高。

这显然这不是一套好的激励措施，而且还有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最了解一项工作的人通常是从事这项工作一段时间的人。比如，农民就掌握着各种各样关于土地和作物的信息。他们知道是否有更多土地可用，他们知道哪些作物适合或者不适合在这篇土壤，他们知道应该用多少水、多少肥料，他们知道如何实现更好的产出。农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否真的在努力干活，或者只是在磨洋工。但在当时，虽然这一切都由政府直接掌管，但政府不可能知道每个地区、每个农民的所有细节。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很难跟踪所有这一切。

那么，中国政府为此提出的解决方案是什么？这给粮食生产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这就是我们要探讨的第三点。在19世纪80年代，政府决定保留生产配额，也继续使用价格上限。但价格上限只适用于生产配额。如果农民的产量超过配额，那么他们可以以市场价格出售超出配额的产量。

随后发生了什么？我们想一下1978年的中国农业产值。在截至1986年的短短八年中，农业产量增长了50%，也就是增长了一半。到1991年，中国的农业产值达到1978年的两倍。到1998年，中国的农业产值达到1978年的三倍。到2005年，中国的农业产值达到1978年的四倍；到2012年，达到了五倍。我估计，在几年之内，中国的农业产值将比1978年高出六倍。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从1978年，每人每天可以得到大约两千卡路里的食物。到1983年，每人每天能够得到二千四百卡路里的食物。你现在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太大差别，但就一个人的食物获取量而言，一丁点的不足和多一点点之间会有着很大差异。

现在，中国人每天有大约三千卡路里的食物。和世界上很多国家一样，中国现在也存在肥胖问题。中国不再像20世纪70年代那样需要粮食援助，现在中国向世界其他地区出口粮食。在粮食供应不断增加的同时，农业劳动力的数量一直在下降。在1978年，中国有大约70%的人都在从事农业。短短的五年之后，在1984年，中国农业人员的比例下降到50%。在这几年中，约有五千万中国农民离开农业生产活动。很多人留在农村地区从事新的工业和制造业工作，这些工业和制造业被称为乡镇企业。而且有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农业。目前，中国的从事农业生产人员的比例还不到20％，而且这一比例仍在下降。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许多脱离农业生产的人开始迁移到城市工作。这也是美国、欧洲和其他地区经济发展中的一种常见模式，也就是通过提高农业生产率来解放更多劳动力。这些人可以接受教育和技能培训，转而从事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工作，这有助于经济增长。

尽管农业产值增长迅速，但中国经济其他部门的增长速度更快。在1978年，农业占中国经济产量的三分之一左右。但在今天，农业占比还不到中国经济的10%。并且这个比例还在继续下降。与此同时，农业规模并没有缩小，而且各行各业都在快速增长。当然，政府在农业领域仍然扮演着重要角色。例如，政府经常支持新种子的研发以及新型肥料或农业用水方面的研究。

政府还可以干预银行业务，帮助农民贷款，推动农业的机械化，并得到用以提高作物种植效率的其他资源，中国政府也不再试图通过价格上限和生产配额来控制所有农业产值了。事实上，包括美国、日本、欧洲和中国在内的许多国家都有政府计划的传统，以确保农民得到一定的保护。因此，如果连续两三年出现恶劣天气，农民的生存也不会有问题。

你还记得，在前面课程中，被亚当·斯密称为“看不见的手”的那节课程吗？一个人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在 “看不见的手”的指引下，他在追逐个人利益的同时，也促进了社会利益，这比他故意去促进社会利益的效果反而更好。在这里也是一样的，中国农民努力争取自身利益，这又使整个社会受益。如果你的产品必须执行一个价格上限，你能考虑到你或者你的公司会做出什么反应吗？你能想到在你努力工作并提高自己的技能和知识的同时，你也会使整个社会受益吗？

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我们将暂别微观经济学，开始讨论宏观经济学、你将接触到国内生产总值、经济增长、失业率、通货膨胀，但无需害怕。随着课程的进展，你会明白它们是如何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以及他将对你有什么样的影响。

我是蒂莫西·泰勒，谢谢你的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