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E5互联网的未来：「霍洛斯」及我们对技术的信仰

相信技术和人性，就是相信我们自己，相信我们更好的自己。

 【关键词】

霍洛斯（Holos），硬奇点，软奇点，相变，涌现，必然，信仰

 【KK 的话】

霍洛斯（Holos）包括所有人的集体智能、所有机器的集体行为、自然界的智能相结合形成的整体以及出现在这个整体中的任何行为。这一切加起来就是霍洛斯。

 【正文】

你好，欢迎来到《KK 对话未来》！

在上期和上上期节目当中，我们都提到过一个消息，就是 Facebook 关闭了它的一个人工智能项目。关于这个消息，现在网络上出现了反转：昨天开始有媒体报道，这个消息是一个「狼来了」的虚假警报。

虽然我之前也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有所保留，但另一方面我也认为，需要有人对人工智能的风险保持警惕。虚假警报并不代表风险不存在。像比尔·盖茨、马斯克、霍金这些名人，都表达过对人工智能的担忧；这些担忧不会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再就是，如果我们被虚假警报麻痹，错过了真正的警报，那就更危险了。

昨天在一个听众群里，大家对人工智能的风险这个话题也比较感兴趣。这里我推荐两本书：

•一本是中信出版的《超级智能》，它的作者尼克·波斯特洛姆是牛津大学的一位学者，主要研究新技术对人类和未来的影响。他的这本书很有影响力，在国外一些图书排行榜上甚至还要排在库兹韦尔那本很有名的《奇点临近》之前。

•另一本书就是我们译言·东西文库出品的《我们最后的发明》。它的作者詹姆斯·巴拉特是一位纪录片导演。所以这本书的风格比较文学化，也比较通俗易懂，你不需要有任何专业的人工智能知识，就可以读懂它。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也在 Twitter 上推荐过这本书。

好，这是对上期和上上期内容的一个补充。

既然我们这周的话题是「互联网的未来」，那今天我们就再开一次脑洞，畅想一下互联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你可能已经听过了很多次王兴关于互联网下半场的提法，你可能也知道阿里内部对「终局思维」的推崇。相比于「下半场」和「终局」，KK 一直在说，我们还只是处在互联网最最开始的阶段。所以《必然》这本书的最后一章，标题就是「开始」。

但 KK 对于这个「开始」的未来，也有一个畅想。

在2008年的 TED 演讲中，也就是《互联网的未来5000天》那场演讲中，KK 告诉大家，互联网将把所有的有机体和机器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超级有机体、一台超级机器。KK 称它为「一」，英文就是 The One。当时 KK 说，他还没有找到比 The One 更好的词。现在，KK 认为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词来替代 The One，这个词就是 Holos （H-O-L-O-S）。在《必然》这本书中，我们把这个词音译为「霍洛斯」。

Holos 的词根是「整体」、「全部」的意思。如果我们用一句话来概括 Holos，它是指由所有人的集体智能、所有机器的集体行为和自然界的智能相结合所形成的整体，以及出现在这个整体中的任何行为。这一切加起来就是 Holos。

Holos 这个概念实际上是延续了 KK 在2008年 TED 演讲当中提出的超级有机体和超级机器的概念。关于这个概念，KK 有哪些新的认识，值得我们去思考呢？

•第一个认识，Holos 不是乌托邦，也不是理想国。

◦在未来的世界里，贫富不均的问题依然会存在。之前曾经有听众问到过这个问题。KK 的看法是，未来也许会有新的分配方式，既不是按劳分配，也不是按需分配，而是按照创造的价值分配。但这并不是「均贫富」。创造价值多的人会获得更多的回报，而拥有财富的人也更有可能利用更多的资源去创造更多的价值。所以仍然会出现富者愈富的现象。但我们有可能找到另外的解决方案，来让更大多数的人不至于为生计发愁，同时也最大限度地释放每个人的创造力，比如，我们在之前节目和评论中提到过的「基础收入」制度。

•第二个认识，去中心化和中心化并存。

◦比如说，内容审查和盗版都仍将普遍存在，但与之相抗衡的力量也将普遍存在。事实上，内容审查和盗版本身就互相抗衡。除此之外，像点对点网络这种去中心化的网络结构，区块链技术和数字签名技术等，也将平衡着中心化和去中心化的力量。

◦再比如说，互联网巨头的垄断地位会更加强化，而且会控制一些网络的基础设施，但一方面这种垄断会给用户带来好处；另一方面，新的竞争对手也会更迅速地崛起和取代老的巨头。

◦还有一种极端情况是，有可能会出现一个全球政府，而且这个全球政府并不完全是民主化的。这个想法主要来自 KK 的导师斯图尔特·布兰德。布兰德相信，全球政府的出现是一种必然。KK 有一次在谈到这个想法的时候说，这会是一种可能，但他同时也相信，中央集权和大一统之类的旧文化也一定会消失。

•第三个认识，Holos 中会涌现出大量超出人类认知的行为。

◦「涌现」这个概念我们已经在关于「蜂群思维」的节目当中讲过了，这里复习一下。所谓「涌现」，就是在大量连接的个体之上所出现的个体不具备的行为和特征。在互联网时代，人和人互联，机器和机器互联，人和机器互联，所以必然会涌现出原有的人和机器都不具备的行为和特征。我们知道，涌现是一种自下而上的力量，是无法通过自上而下的设计来实现的，也无法用自上而下的分析来理解和预测，更不可能用自上而下的方法来防止和控制。

◦作为「涌现」的一个具体表现，Holos 将具有很强的自我治愈的能力。它在演化中会出现病变，会展示出黑暗面，但它不会死掉，也不会黑化。这种自愈能力，要比人类能够做到的神奇很多，甚至远远超出人类的想象。

•第四个认识，我们正处在一个「相变」的过程中。

◦相变，就是物质从一种相态变成另一种相态。比如说，冰融化成水。在冰融化成水的过程中，有一个冰水混合物的阶段。我们都知道，冰水混合物的温度始终保持在零度。但等冰完全融化成水，水就进入一个全新的状态。

◦你肯定马上联想到了「奇点」这个概念。没错，KK 也认为将来会有一个「奇点」。不过，KK 把他预测的奇点称为「软奇点」，而把库兹韦尔的奇点称为「硬奇点」。

▪两者的相同之处在于，都承认存在一个不连续的变化点，也就是奇点。在奇点之后，系统会跃迁到一个全新的状态，是我们在奇点之前所不能完全预测和理解的状态。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硬奇点」认为，在奇点之后，统治世界的超级智能会把人类远远甩在后面；而软奇点则相信，在奇点之后，人类和人工智能以及其他技术将会融合在一起，互相依存，即便有超级智能存在的话，那么人类也会是这个超级智能的一部分。

好，我们重复一下 KK 对 Holos 的四个认识：

•第一，Holos 不是乌托邦，也不是理想国；

•第二，在 Holos 当中，去中心化和中心化将会并存；

•第三，Holos 中会涌现出大量超出人类认知的行为；

•第四，我们正处在一个「相变」的过程中，相比于「硬奇点」，互联网的未来更可能出现「软奇点」。

关于 Holos 的设想，你可能会觉得比较遥远。但 KK 认为，Holos 的第一个关键时间点可能会在 2025 年到来。那时会出现一个全球化的协作平台，我们每个人都会生活和工作在这个平台上，每个人都是这个平台的一部分。

你也许会问，为什么会是2025年呢？KK 并没有给出他的预测依据。不过根据摩尔定律，到2025年，你就可以用一千美金买到跟人脑计算力相当的计算机，也就是每秒钟能完成10的17次方数量级的计算。我个人猜测，KK 提到2025年这个时间点，大概与机器计算力的发展有关，换句话说，到2025 年左右，机器和人类的计算力将会处在大致相当的水准上。

KK 关于 Holos 的预测有多靠谱呢？我们只能说，这是 KK 在观察和思考互联网过去三十年发展的基础上所推演的未来的趋势。正如他在《必然》这本书中所写的：「过去三十年里塑造数字科技的强劲浪潮还会在未来三十年中继续扩张、加强。」「这些力量并非命运，而是轨迹。它们提供的并不是我们将去往何方的预测。它们只是告诉我们，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会朝哪些方向前行，必然而然。」

最后还是要说一下 KK 对技术的乐观态度。我们之前在《资本主义是否正在衰落等若干问题》这期节目当中曾经谈到过 KK 对技术的乐观有两个理由：

•第一就是他认为技术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和更多解决问题的方案和选项；

•第二点就是从历史上来看，他认为技术带给这个世界的「好略大于坏的」积累是大趋势。

KK 对技术的乐观其实是一种信仰。说到信仰，你可能就笑了。但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信仰，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但信仰不是迷信。迷信来源于无知和恐惧，它的表现形式是盲目崇拜，听天由命。而信仰来源于思考之后的认同和追求，它最终会转化成我们自身的行动。所以信仰和迷信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我们其实在寻找信仰的道路上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对于未来，我个人认为，宗教信仰不太可能成为我们的选项，因为我们的历史就不是一个宗教信仰的历史。但技术和人性有可能成为我们的一个选项。一方面，我们说技术是人性的发明，因为人类发明了技术——当然我这里说的技术是狭义上的技术。另一方面，我们也说人性是技术的发明。这句话从狭义上理解，是技术在帮助我们理解和塑造人性，从更大的尺度上看，人性是技术传承和发展的载体，也是技术的发明物。不管怎么理解，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技术和人性都将更迅速、更紧密地结合，互相影响，共同进化。相信技术和人性，就是相信我们自己，相信我们更好的自己。

好，这就是今天的全部内容。谢谢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