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关公
欢迎收听短篇鬼故事。白眼眼昏昏,关中怪谈之幽灵。幽灵者,戏子之冤魂也。每年一度的七月半就要来了,各村已经陆续搭建好了戏台。企业办唱大戏是关中地区农村的一件大事,也是传统。每年只要企业办快到的时候,各个村子就卯足了劲儿,从全省各地,甚至远到西北五省找名爵,一定要在这戏台上拼个高下。
七月十四这天,我们村从甘肃请来的戏班子到达的那个晚上,整个村子张灯结彩,因为这戏班子换着谭家班名号,响遍西北五省。据去请谭家班的村会计说,谭家班本来说好不来咱们县的,特别说了不来咱们村,架不住我的游说,你小子行啊,回头给你奖励啊。村长高兴地说。说起这谈家班呐,可是有些年头的戏班子了,打从光绪年间就活跃在陕甘一带,成为知名班底。这些年戏曲不景气,但是谭家班仍然保有原来强劲的风头,在西北各地非常受欢迎,竟丝毫不受大气候的影响。
不得不说这谭家般的各项功底的深厚,这谭家班的班主谭英更是以武戏见长,尤其是他饰演的关公,在西北五省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靠的就是祖传的熏陶和言传身教。郑宇趁着在这里的机会,也想来村口戏台看看热闹,可惜我们来的时候,谈家班的人已经收拾好了布景,等着明天晚上的演出了。所以我们去的时候,戏台子上除了几个顽劣的小孩儿上上下下的大闹之外,就是年长的几个后生在在台子上学着别人的样子。咿咿呀呀的唱,一个谈加班的人都没见到,不免让美女非常失望。他撅着嘴对我说道,任姐,今天晚上我一定要看到谈价班的人唱戏,你这么有办法,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我面露难色,今晚不是唱戏的日子,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正发愁的时候,那几个捣蛋的小孩儿和后生已经走了。整个村口就我们两个人对着戏台子,坐在戏台子对面不远处的一个放倒的树干上。我正要跟这个不讲理的丫头讲理,不料台子上竟然出现一个人影,这人影从暗淡到清晰,直到整个人的面孔都清晰可辨。天助我也。
我心里兴奋地说道,一定是哪个新手,担心明天怯场,所以今天晚上在这台子上热身来着。看他还穿了戏服,化了戏装。一定是的。郑宇也兴奋起来,润姐,你行啊,看来我没看错,你真会替我着想,老实交代是不是提前就准备好的,想给我一个惊喜?我这人从来不会撒谎,一撒谎就脸红,但是这次这样的机缘巧合,让我不得不认为这是上天在帮我泡这个美眉。所以我回答的义正词严,就好像我真的提前做好准备似的。
这人从台脚开始迈步,一边迈步一边咿咿呀呀的念白,虽然没有伴奏,但也能听得出来他确实颇有功底。而且这人唱的是走麦城这段戏。我突然发现一个重要问题,这人既然是唱的是关公戏,怎么露个大白脸就上来了?后来一想大概是热场演练没那么严格,也就心安理得地听他唱了。可是郑仪也看出来了,咦,唱关公怎么不画红脸?我敷衍他说,啊,就咱们两人,还把整个锣鼓家伙都请上来。郑宇虽然不满,但也没有表示异议。大概五分钟过后,二手板子应该有唱了,那关公却站着不动,既不出声,也不迈步子。十多秒之后,那人的脸竟然涨得通红。天呐,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白脸官姑?我们这一代一直流传着白脸关公的传说,据说当年本地还有一个大戏班子叫吕家班,在清末民初名号都比谭家班叫得响。得于这个班子有一个不仅唱功了得,而且扮相奇特的名优陈常德。
这陈常德上台演关公,不画红底,被称为白脸关公。陈长德在戏台上站定半分钟,蒂克憋得满脸通红,在台上一唱个把时辰,唱腔不变音,非常了得。而此时的谭家班想花重金把陈长德挖过来,可是陈长德就是不答应,说是与吕家班班主有恩。虽说同行是冤家,特别是都擅长武戏的班子更是如此。好在西北五省市场大,两个班子倒也没有多少机会同一个地方演习,而且两家班主都是聪明人,所以也经常刻意回避,一起演出,十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可是随着李家班名声远扬,这谭家班班主实在有些坐不住,便瞅了个机会,要跟吕家班陈常德一交高下。于是80年前的七月半,这个擂台就摆在了我们村。陈常德献唱三天三夜不曾休息。
而谭家班,谭英的祖父也在吕家班对面不足50米的地方摆下台子,更是唱了三天三夜,双方不相上下。而陈长德因为白脸扮相优势明显高于谭家班,从人群的关注度就可以明显分辨出来,谭家班的台子底下几乎就是白场,而对面人山人海挤破头,这让老班主口吐鲜血,险些丢了性命。后经抢救,虽然保住了命,却也丢了手艺,再也不能唱戏。对于视戏曲为生命的人来说,不能唱戏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痛苦。这谭家班的少班主,也就是谭英的父亲,替父登场也是父亲的意思,即使没人看也要演下去,在手艺上输了不丢人,但是自己认输,那就是倒了大牌子了。戏曲性的一幕发生在第四天,双方早已剑拔弩张,村里人正想看看这第四天的戏还怎么比,可是吕家班突然撤走了,具体原因不明,据说那陈长德长时间憋气把肺给憋炸了。早就剩下半条命了,所以第四天的戏就没得看了。
谁说没得看,我们谭家班还在今天唱到天亮。谭英的父亲显然很高兴,这对手终于败下阵去。曾经属于李家班的戏迷,今天却把谭家班的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大早就开始中间吃饭不歇息,这是谭家班的承诺。果然,这戏从一大早一下唱到第二天天亮,文系,武系都有,其中不乏经典的段子,单刀赴会,千里单骑周人回府,三滴血杂美案等等,看的村民大呼过瘾。但是从这之后,谭家班很少在魏华一带演出,我们村就更别提了。这大概就跟那次笔细的事情有关吧。而且我们还从外面听到另外一个消息,陈长德死了,在比细的第三天晚上在我们村死的,究竟怎么死的,根本不知道。有说法是,陈长德唱完三天,早就已经游进灯枯,回去就躺倒了,没过一个时辰,人已经没气儿了。
从此,西北五省就再也没有白面关公这好人物了,而吕家班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整个西北五省成了谭家班一枝独秀。一直到现在,我和郑宇成了那个人的观众,他一定看见了我们,因为他对我们点头了。没想到这白脸关公在将近100年之后,终于还是收归了谭家班,果然物是人非呀。不一会儿,那人唱完一折,便走到幕后,再也没有出来。我们等了一会儿,料他不会再唱了,这才起身回去。一直等着我们一起喝茶的武叔冷着脸训我,企业办这两天深夜不要出门,你倒也罢了,还领着郑宇到处跑,除了差错,谁能承担得起?郑宇说,哎,我不要你们担责任,你倒说得轻巧,你爹那么多钱,也不计你的安全重要,我们拿什么赔啊?正义却振振有词,哎,你们的钱也不少,干嘛老说我爹?我们跟五叔说了在戏台之上看白面关公唱戏的事儿。
武叔满脸狐疑和惊诧,这谭家班绝对不可能有这号旗人,怕不是有人在唱戏,而是五叔不再说下去,我们却都已经明白,同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明晚的戏台上,少不了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