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僵化思维:如何避免自己无意中对他人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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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僵化思维:如何避免自己无意中对他人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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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课  僵化思维:如何避免自己无意中对他人的伤害?




本节重点:


1、 我们可以进入对方的世界里,看到对方的世界。


2、 注意对话的节奏,停顿,和对话的呼吸。




本期文稿:


以一种促使问题消失的方式去生活, 亲爱的你好,这里是《做自己的问题解决专家》,我是你们的双阳。




我们在认识人的过程中,有一个最大的误区,就是不断去分析人格,我们觉得人的很多特质是一个固定的东西,我们会说一个人是神经质人格,宜人性不高,或者这个人是高自尊,是焦虑型人格,是渣男,或者我们会说这个人心理不成熟,这个人习惯性出轨,这个人是不安全的依恋类型。


所有这些标签和分类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我们还在用科学的范式去看待人,把人看成是固定不变的,死的,僵化的“东西”在研究,却忘记了人类本身的心理弹性,韧性,人在不同情境和环境里的不断流动变化的特质,还有作为一个人丰富多样的可能性和创造性。站在“科学”的视角,我们想要把自己抽离出来,去“客观”的研究人,却忘了这个过程本身,我们已经在把一个人最人性的部分去掉,转而当成是一个“物体”去研究。


在最应该回归人性的领域(心理学),我们却仍旧惯性地采用科学的范式去“研究”人,对自己的研究方法没有觉察,导致我们站在所谓“专家”的视角,在没有觉察的情况下把他人当成“物体”或者“东西”去研究。


马丁. 布伯在《我与你》这本书里提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关系:我-你关系,和我-它关系。


我-你关系指的是全然承认他人的自主性,把另一个人当成是自主的,有自己意志的,能够自主做决定和不断在变化在成为过程中的一个充满创造性的人。在这样的关系中,我们能够完全意识到他人作为一个跟我们一样的平等的人存在。我们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对方,更不会轻易评判对方:“你是神经质人格”,“你跟自己的父母关系有问题”,“你有没有被疗愈好的创伤”,或者“你需要做个人成长”,我们不会把自己置于一个专家的或者高高在上的位置,觉得自己有权力去分析和评判对方,也不会觉得我们会比他们更了解他们自己。


而我-它关系可能是一种我们在日常中更熟悉的关系。我们觉得他人是可以通过分析,通过某些普的理论去理解的,并且当他们否认我们的分析和判断时,我们还有权力说:“你这是在阻抗!” 我们觉得自己会比另一个人更能看到关于ta的“本质”,并且我们相信自己的分析和判断是“对的”。我们觉得对方有某些他们自己可能还没发现的“真相”,“内核”,“本质”和“核心人格”等待着我们发现,就像那些可以被分解成最基本单位的物体一样,一个人也可以被分解成各个固定不变的部分去研究。


我觉得僵化思维最可怕的地方,不仅在于对人的物化,还在于我们全然忘记了一个人在当下这个时刻的可能性,她生命的厚度和丰富。在前面分享中我讲到,“我”这个词存在的意义,是因为有一个对应的“你”,没有“你”,“我”这个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随着情境的不同,随着生命境遇和“你”的不同,随着“我们”共创出来的东西的不同,“我”在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我”一直都是同时在一个“存在”(being)和“成为”(becoming)的状态中的。


所以同在的思维,就是回到对一个人的尊重上,重新回到把对方作为一个人完整的,有自主性的人的尊重上。这个人一直在成为的过程中,一直是动态的,是可以主动去决定和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的人。在同在的思维里,我们进入对方的世界,要做的事情不是去造桥修路,而是作为一个游客去参观对方世界里的风景,去了解他们,而不是去分析,评判,改造和改变他们。


因为僵化思维是我们比较熟悉的思维方式,而与人同在也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今天我想一起探讨,我们要如何发展这种与人同在的思维。当然我知道自己的语言本身带有我的偏好和偏见,但我希望它们可以触发你自己主体性,让你在自己的生活中实践与人同在的存在方式。




第一,想办法进入到对方的世界里,看到对方在活出怎样的世界。


相信很多学了一些心理学的朋友都听说过同理心这个概念,就是我们可以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视角去感同身受的能力,当然今天我们探讨的这个同在,也跟同理心有关,却又不仅仅是同理心那么简单。


如果进入对方的世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么被看到和被理解也就不会那么难了,甚至咨询师的行业也就不需要了。那么我们也许想问,是什么阻碍了我们去进入到一个人的世界中呢?是什么让我们根本就看不到就在眼前的东西呢?


回到我们之前对于语言和思维关系的讨论上,很大程度上语言决定了我们的思维。我们每个人都在参与自己的生命和周遭的世界,那么我们是怎么参与的呢?用我们过往经验里的理解和行动储备去参与。那么我又是如何用这些行动储备的呢?它取决于我怎么理解我现在所参与的生命时刻,而我的理解又是由我的描述决定的,我的描述是由我的注意力决定的。


也就是说,我把注意力放在了哪里,我就能描述我注意力所在的地方。换句话说,我不能描述那些我没有关注和注意到的生命部分。生命的每一刻都太丰富了,我不可能同时注意到所有的东西,所以我们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选择性的。你会发现,我的描述和理解本身,都受制于语言,所以我只能注意到我有语言去描述和理解的东西,那些我说不出来的,也同时是我注意力暂时无法到达的地方。


因此,我们每个人理解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所使用的理解世界的语言,其实都是非常个人化的。同一个词在不同人那里会有完全不同的意思,这些意义跟这个词在这个人的世界里被使用的关系和历史有关,这些词都是非常个人化的,包括这些词所触发的感受,也是非常个人化的。


说了这么多,相信你已经发现,我们很难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去好好理解他人。这就好像是我们不去听一首歌,而是通过别人对这首歌的描述去理解这首歌一样。


举个例子。我几乎每周都会带领团体,在团体中特别有趣的一件事情就是做反思团队。之前我有提到反思团队是怎么做的:在我和当事人的对话暂停之后,我会邀请刚刚在听的人去公开化,他们在听的过程中的内部对话,他们在想些什么,他们有怎样的观察和触动等等。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尽管大家听到的都是一个故事,但每个人看到和听到的,却非常不同。这就促成了我们的多元视角。


为什么每个人看到和听到的都不一样呢?正如我刚刚说的,我们每个人的注意力放在哪里,是不同的,我们把注意力放在哪里,我们有怎样的语言储备去描述我们注意到的东西,我们的描述和理解就会是怎样的。而学会与人同在,其实正是我们要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对方所在之处和想去的地方,而不是我们以为他们所在的地方,和我们希望他们去到哪里。


其实一个人说话的语言,节奏,声调,都会告诉我们这个人活出了一个怎样的世界。不仅仅是这个人自己有怎样的“内心世界”,而是这个人活出了怎样的与他人和周遭世界的关系。比如如果一个人说话的语速极快,表现出非常不耐烦的样子,然后声音很尖,你会感到她和周遭世界有怎样的关系呢?当我们可以把对方描述的痛苦,悲伤,愤怒或者绝望的世界,用我们的语言描述并反馈给他们时,如果我们的描述本身带着关怀和温度,这个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对对方的治愈。


所以如果我们要进入对方的世界,首先要做的,就是跟上对方的步伐,然后跟对方一起跳舞。换上他们的眼睛和他们的耳朵,而不是我们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去看到和听到这个世界。这当然非常不容易做到,但我们仍旧可以尝试着这种同频的舞蹈。如果我们的意图是想要看看对方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以及她跟自己周围的人和周遭环境有怎样的关系时,而不是去改变,指责,评价,评估和预测这个人时,我们就可以好好地跟随她,把注意力放在她希望我们去看到的地方。


换句话说,我们在学习把我们的注意力放在从前我们没有看到的部分上,而不是用一双“旧眼睛”去看待所有人。当然,在这个过程里,我们与对方注意力的不同,也会让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好奇,去邀请对方看看从前他们可能没有看到的地方,所以这个对话的过程,其实是一个相互学习,相互转化的过程。




第二,注意对话的节奏,停顿,和对话的呼吸。


巴赫金曾经说过,一个亲密的对话,是没有等级的对话,并且亲密的对话植根于我们对所倾诉之人深深的信任,相信她的感同身受,相信她会带着敏感和善意去回应性地理解,在这种深刻信任的氛围下,讲述者会展开她内心的深层世界。


那么我们要如何实现这种没有等级的深刻信任的对话呢?除了我们刚刚提到的带着去看到对方活出了怎样的世界,而不是去改变,指责和评判对方的意图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却时常被我们忽略的东西,那便是对方的语言在时间性上的表达。通常我们都会被对方说话的内容吸引,但其实对方说话的过程,对方说话的方式本身,跟内容同样重要。


这就好像是我们去听一首歌一样,我们不能只看歌词,歌的旋律,节奏,声调,所有这些东西都在表达着对演唱者来说非常重要的意义和情感,这些东西其实是不容忽视的。但有趣的我们通常都会深陷在内容中,陷入对一个语词僵硬的解读中,从而理解不到对方在活生生的语言里真正想传达的意思。


我们要如何听到这种像音乐一般的活生生的语言真正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东西呢?


首先,我们需要让自己敞开和敏感地去感知他人活生生的语言。把他人讲话的过程看成是你在听一首歌并且尝试着去理解这首歌的主题和情感,把它看成是你在看一部电影,欣赏一幅流动的画,或者你在跟另一个跳舞。


敞开和敏感的去感知,我们才可能听到从前没有听到的,看到从前没有看到的。


其次,注意对话的节奏和停顿。如果你是在跟另一个跳舞,那你首先要非常注意到对方的节奏,包括周围环境里音乐的节奏,你的舞步要时刻配合对方,这样你们才不会踩到彼此。同样,跟一个人对话也需要我们注意到对方对话的节奏。


汤姆安德森说,每个来访者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都在寻找表达他们自己的最好方式,寻找最好的词来讲述他们想讲述的,最好的节奏,最好的速度等等。所以我们需要看到这些节奏和声调,正是它们让我们可以进入到巴赫金说的那种深层信任的对话中。


并且我们会发现,当我们开始注意到对方讲话的方式,而不仅仅是内容时,我们便开启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你会发现一个很不起眼的词,因为它被对方用很特别的方式表达出来,就立刻引起了你的注意。比如当对方说“我还真是挺开心的”,你发现对方在用一种有些沮丧的语气说出来时,可能这句话就立刻抓住了你,让你开始有了好奇,这个时候你离对方真正想要让你看到的世界就更近了一步。对话里的停顿也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常常被我们忽略的地方。我们不仅仅会被一个人说话的语词“召唤”或者“触动”,我们有时候还会被对方的词“抓住”和“逮捕”。这个时候,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往前赶路”,而是停下来,驻足在这个词上,并且把对方自己的词语和行动反馈给对方。这时我们就有为彼此创造了一个时间和空间,让对方可以更好的回应她自己的困惑,更清晰地看到和理解自己现在到了哪里,接下来在对话中想要往哪个方向上走。


所以我们真的不能低估停顿的力量,这些停顿可以让一个人充分地表达自己,让一个人在表达的过程中成为她自己。这也又回到了刚刚我们说到的对话的节奏。每个人的节奏都是不同的,充分尊重一个人对话的节奏,我们才能真正听到这个人想表达什么,而不是急着下结论或者急着到我们想要对方去的地方。


最后我想再说说对话中的呼吸。汤姆安德森从他在挪威的一位做身体疗愈的老师Bulow-Hansen那里学到了这样一件事情:人们彼此的对话交流就是他们在彼此之间做的呼吸练习。


什么意思呢?Bulow-Hansen发现,其实我们所有的说话都伴随着呼气,比如我现在跟你说的每个字,都是由我的呼气说出来,所以我们所有的表达,我们所有情感的释放,不管是愤怒的吼叫,悲伤的哭泣,还是开心地笑出声,所有这些情感全都伴随着我们的呼气。同时人在面对艰难(比如焦虑,恐惧,愤怒)的时候,整个身体是紧缩着的,这个时候我们的吸气就会受到阻碍,我们也就自然没有了顺畅的呼气。换句话说,在疼痛和经历艰难的时刻时,我们身体里的气流不能顺畅的流动。


Bulow-Hansen还发现,她可以通过引入一点点疼痛的方式来帮助人们开始展开自己的身体,并且更顺畅地呼吸。具体怎么做呢?比如她会去捏住一个人的小腿肚,这个时候这个人会感觉到有点疼,这个疼痛会让他开始吸气,而吸气的动作本身会让身体舒展,身体的舒展又会反过来促进一个人更多地吸气,直到气流充满他整个的肺部,这个人便可以呼气了,呼气的过程会自然带走一部分压力和紧张。但是她发现,当她的力度太小时,身体不会舒展,呼吸也不会有变化。当她的力度太大或者停留时间过长时,对方会吸一大口气,然后就停在那里,不会把气吐出来。只有当她的力度是刚刚好时,刚刚我们说的那个身体舒展和更深的呼吸才会进行。


汤姆安德森把这个发现变成了对我们对话的一个隐喻。两个人的对话之所以会起作用,会帮助人们走出困境,是他们在彼此之间做着类似的呼吸练习。我们去到对方的世界里,我们的好奇和跟随着对方的舞蹈,都只是在对方世界里一个小小的扰动,这个小小的扰动会创造一个时间和空间,让对方可以开始舒展,他们的内部对话开始流动,这个时候他们就开始说话了,说话就是呼气的过程,而他们在聆听我们的回应和好奇时,就是吸气的过程。所以改变就会在这样的一呼一吸之间悄然而生。但是如果我们的回应离对方太远,我们的想法和对方太不一样或者对对方来说太陌生,对方就会退回到自己的想法中,改变就不会发生。而如果我们的想法跟对方完全一致,我们也不会让对方开始舒展,开始呼吸。只有当我们跟随着对方,用我们的好奇和回应,跟对方有一点点不同时,对话里的呼吸才真正开始。




好的,下面我们来做一个总结:


我们长期生活在僵化的思维中,我们会用自己的偏见和预设去评估人,评判人,评价人,我们太轻易而迅速地对一个人下结论,贴标签,做分类,却很少真正去看到和听到一个人,这个人也包括我们自己。学习与人同在的思维的确非常不容易,但我们还是可以尝试着真正走进一个人的世界里,去看到从前在僵化的思维和世界中,那些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奇妙风景和无限可能的生机。那么我们要如何做呢?首先去看到对方正在活出怎样的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入口,正是对方如何使用自己的语言。我们要注意的不仅仅是对方说话的内容,更是对方在用何种方式去讲述语言。如果我们愿意去看到对方所活出的世界,而不是我们以为的他们世界的样子,我们就会放下自己的偏见,去看到更多我们从前看不到的东西。


其次,注意对话的节奏,停顿和呼吸。每个对话就像是一个呼吸,在一呼一吸之间,改变会悄然发生。但我们的意图,永远是到对方想去的地方,而不是我们希望对方想去的地方。带着改变,操纵和控制别人的意图,我们就永远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能真正开启一个对方,也不可能看到真实的对方。每个人活生生的表达,如果可以被我们听到,并且提供空间把这些触动我们和抓住我们的话语反馈给对方,我们就可以创造一种停顿,在这个停顿里,一个人可以更加深刻和充分地表达和理解自己,我们也能更好地与对方同在。




好的,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我是刘双阳,我们下周分享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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