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后悔那时没有好好地给我爸梳头。我爸化疗掉了好多头发,他坐在那里,要我用生发剂给他梳头。那天出太阳,我一心想出去找我同学玩,梳了一会儿不耐烦就跑了。
不久之后。我早上去上学,下午回家,我爸妈都不在家也没做饭,我等了一会儿,就去洗米,后来我阿姨过来边哭边讲,你爸爸走了。那时候我11岁吧,我说,去哪儿了。然后没管她,继续淘米煮饭,想,一会儿我爸妈回来要吃饭呢。
是的,我爸肺部问题引起了并发症,半夜出了问题,清早送去医院,医院不收治了。下午已经发丧了。当晚我就睡在他旁边,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明明说,他觉得他好多了,只是头发掉光了不好看,他明明这样说的。
我看着别人给他穿寿衣,我还在和别人吵吵闹闹。我看着别人把他放到棺材里,等下钉的时候,我就忽然哭了起来,想你们不能把我爸爸钉在棺材里的。后来上山入土我看着,被人用土慢慢的埋起来。
我妈几天都不肯吃饭,别人推着我去给她送,她木木的。那时候没有明白死亡。过了几个月之后,我问我妈,我爸爸还会回来吗。我妈给我写了封信放在我书包里,说,你爸爸已经是个亡人了,你要忘记他,往前走,他不会再回来了,妈妈已经尽力了。是的,我妈为了我爸,欠了一屁股债。
公交车上看到父亲抱着孩子。我想起我爸爸,我说想买个气球,他买了个最大的给我,我说我不要这么大的,我要那个小的。其实我很想回过去代替过去的自己,接过我爸爸手里那个大的,说,大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