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云亦云，如何训练批判性思维？

47 人云亦云，如何训练批判性思维？丨批判思维

开头引入：

批判性思维，是一个我们都耳熟能详的高频词，但是，可能仍然有很多人无法确切地说出来什么是批判性思维。知乎上有个问题，就很好地呈现了这种现状：他说，“我们经常听说要具有批判性思维，但是我至今都没有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思维才算是批判性思维？以及在自身怎样来进行批判思维，可以从哪些角度出发来进行所谓的批判思维？”这位题主希望大家举例子来说明批判性思维。

那我们就以养猫来举个例子，我知道现在有非常多猫奴。假设本来你只是在云吸猫，而最近，你朋友家的猫生了一窝漂亮的小奶猫，你去看了几次，越看越喜欢，最后决定领养一只。于是你就跟你的朋友说了，我特别喜欢那只，我决定要养它，我肯定是一个优秀的铲屎官。

这个养猫的决定，一开始在思维层面的考量可能非常简单，可能仅仅是“我特别喜欢那只猫”，或者再加上一条，“我养得起它”。而如果我们进一步对这个决定，尤其是做出养猫这个决定的思维过程做思考的话，很容易就发现，这里面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没有解决，比如说：

“我特别喜欢那只猫”，但这个前提是真的吗？“如果它真实的性格特别糟糕，还会喜欢它吗”在朋友家短暂和猫玩耍的时光，可能只表现了它招人喜欢的那一面而已。我们再多问几个问题，“考虑过出差、旅行以及过年的时候，猫独自在家该怎么办呢？”、“确认过自己对猫毛，以及猫的其他物品没有过敏反应吗？”等等等等，我们对这些问题思考的越仔细，对最开始“我要养猫”这个决定的评估就越中肯。

概念理论：

我们注意到，在这个“养猫”的思想实验里面，有两种思维过程，一个思维过程是做出养猫决定的思维过程；而第二个思维过程是对做出这个决定的思维过程的思考，这第二个思维，就是批判性思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批判性思维是对思维的思维，是一种逻辑严密而又清晰的思考。

大家不要被批判性思维的“批判”一词误导了，这种思维并不是要求我们凡事都反对一下，凡事都批评一下，而是在良好的判断能力的基础上，使用恰当的评估标准对事物的真实价值作出判断和思考的过程。

但是，对批判性思维的训练和应用，很容易陷入“自我中心”的情形中去——我们很容易发现别人思维中存在的漏洞，却对自己的思维与推理过程深信不疑。回想一下，自己和别人讨论某个相对严肃的话题的时候，往往是自己批对方批得头头是道；而对方也能批我们批得头头是道。但是，如果我们把批判用在自己身上的话，能找到的漏洞就少得可怜。比如说，如果你支持延长女性产假，那么你可能很容易看出延长产假之后的好处，以及反对延长产假有哪些弊端，而对于自己的立场所存在的问题却很难发现。

其实和养猫的思想实验类似，我们做决定也好、形成观点立场也好，往往都不会对形成结论的过程做思考，而是把它们当成是自我的一部分，加以维护和强化它们。这种程度上的批判性思维是是弱势的。与之相对立的，是强势批判性思维。

强势批判性思维能够像与别人辩论那样与自己的思维辩论，并且，我们在选择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的时候，能够在认识到它的优劣之后，仍然坚持，是最接近社会公义的一种思维方式。

理查德·保罗教授就明确地区分了这两种批判性思维。简单来说，弱势批判性思维是为了捍卫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服务的；而强势批判性思维则是用批判性思维评估所有的观点和看法，尤其是自己的看法。

内容细化：

充分认识批判性思维概念的内涵，能够帮我们更深刻地理解批判性思维的好处，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在推崇批判性思维。

它能够减少偏见，从而让我们保持思维灵活。我们在透视观念差异那一章，讲过如何消除偏见，当时没有提到的是，批判性思维也是消除偏见的好方法。类似地，批判性思维还可以帮助我们避免盲从权威，进而保持个人的精神独立性。

具体到生活和工作中，就是避免不加思考地听心权威的宣传、避免不加思考地服从权威的指令。还记得我们在权威服从那节课中讲到的问题法吗？面对权威的时候，主动问几个问题，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专家？他发表的言论是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他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些话？

除了偏见和服从权威，我们在讲启发式的时候也谈到了一些我们思维上的局限性。此外，还有情绪化的思维、各种逻辑谬误引发的思维误区等等，批判性思维都是遏制这些情况的大杀招。

正向来讲的话，在我们接受新信息，学习新知识的时候，批判性思维能够让我们形成自己的洞见，而不仅仅停留在“知道”的层次上；在我们与他人展开观点碰撞的时候，实现真正的互相倾听和交流，而不是停留在一定要说服彼此的争吵上。

如果继续罗列下去的话，批判性思维的好处还有很多很多。总的来说，批判性思维作为一种后天习得的思维能力，我们姑且说它是第二思维，它所发挥的作用，是在人类先天思维能力的基础上，增加一个强大的思维工具，从而进最大可能减少我们的“本能”，也就是第一思维所犯的各种错误。

方法应用：

讲完了批判性思维的道，我们来谈谈批判性思维的术，如何提高批判性思维能力，以及在一些具体的生活场景里，如何应用批判性思维。

首先，我们要训练自己掌握观点的检验方式。如何判断一个论述、一套观点究竟是不是可信呢？James Lett提出了6种检验方式，分别是可证伪性、逻辑性、综合性、诚信性、可重复性、以及充分性。时间的关系，这里我们重点介绍一下可证伪性。

可证伪性。由于我们人类都有一种证实倾向，当一个观点出来之后，我们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信息，都是符合这个观点的。这就导致那些提出一个观点，并且还罗列了一些例子的内容特别具有迷惑性，假如这些例子里面还有数据的话，那这个迷惑性的程度马上增加，因为基础的科学教育让我们相信，数据是更加有力的证据；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一个数据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呈现，选择什么立场和角度去解释，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而可证伪性则是一个反向思考的大法，当我们听到一个观点之后，马上去想，我能不能找出不符合这个观点的例子呢？只要能找出一个反例，就能说明这个观点可能是有问题的。

比如，我曾经听到一个观点，这个观点说，有一些医生，越擅长治疗某种疾病，他自己就越可能会患上这种疾病。他还举了至少三个人的例子来论证这个观点，比如某个耳鼻喉科的主任，自己患上了咽喉癌，另外某个医院的院长擅长治疗肝癌，而他自己就是因为肝癌去世的。这么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是你可以反问自己，我们能不能找到另外一些医生的例子，他自己擅长治疗某个疾病，但是他并没有患上这种疾病。到底是正面的例子多，还是反面的例子多，这两个方面的证据在一起做对比的话，你就更能够知道这个观点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我们可能都在朋友圈或者亲友群看到过转基因食品的文章，标题可能很惊悚，写着，震惊！、必看！等等。关于转基因的争论，一直是科学与伪科学之争、辟谣与传谣之争的重灾区，很多文章都在讲转基因食品的危害性。那我们就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反例，结果发现，不仅有，而且还非常多。那我们就要对“转基因食品有害”这个观点持非常谨慎的态度了。

其次，训练自己提出好问题的能力。一个好的问题，能让我们迅速地抓住一个议题的核心，并且找出其中的漏洞。有一些问题的框架可以作为训练批判性思维的工具。比如说，我们在阅读新闻文章的时候，有一个关键问题list，可以作为关注新闻和社会热点时的日常训练。

具体来说，我们需要思考这么几个问题：信息来源是什么性质？有什么立场倾向？谁是目标受众？哪个观点得到强化处理？哪些观点被忽视或者被弱化处理？我怎样才能找到被否定的信息？哪些新闻刊登在头版？为什么？哪些信息淹没在文章中？为什么？

用这个问题框架来审视新闻事件，很大程度上可以减少我们在关注热点事件的时候，被带节奏的情况，类似反转、再反转和“真香”打脸情形就会少很多。比如，很多发布最新消息的公众号和博主，并不具备新闻机构的属性，而很可能是营销号，那从这些渠道获取的所谓“最新”信息，就要非常谨慎地采信了。

多说几句，这个关注新闻的问题框架，也适合我们阅读其他一些材料，甚至是一些理论知识，因为知识并不都是真理，很多知识理论同样有目的有立场。比如说，90年代的时候，美国两名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发现，幼儿期的时候在日托中心待的时间较长的孩子，比那些待的时间短的小孩成绩更差。这个研究的方法性绝对是过硬的，和其他已经发表的论文水准差不多，但是《发展心理学》期刊的审稿人却拒绝发表这个研究。

有一种合理的推测就是，那些同行评议的心理学家们，很多都是工作狂啊，实际上很多学术做得好的科学家都是工作狂，那他们的小孩子就比较可能不得不在日托中心待更长时间，他们可能觉得这个研究冒犯了自己，从而不愿意让它发表。虽然这个猜想并没有被证实，但这个例子足以说明我刚才的提醒我们不应该把知识和理论都看做真理，它们同样需要接受批判性思维的检验。

总结一下，其实保持提问的核心，就是问一句“为什么”的那根弦要时刻在线，开始的时候我们可以借助一些问题框架来帮助我们提问，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们就可以用批判性思维的方式提出自己的问题了，这个过程会非常有趣，很推荐大家听完课就尝试一下。

概括总结：

好了，这节课就讲道这里，我们从批判性思维的概念内涵开始，讲了它是一种对思维的思维，其次我们区分了弱势批判性思维和强势批判性思维，接着我们从批判性思维的好处着手，讲了这种思维能做些什么事情，最后，我们讲了两种训练批判性思维的方法，分别是，观点可信度的检验方法和提问法，这两种方法的日常可操作性都很强，推荐大家试试。

结尾互动：

最后，需要提醒一点，批判思维并不意味着只要我们具备了这种思维，或者只要我们的批判性思维足够强大了，就不会再犯思维错误，不是的，我们仍然会犯错，这基本上是无法避免的。的确它有很多好处，但我们的期待也要有一个合理的范围，这本身也是一个具备批判性思维的提醒。我是张昕，我们下节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