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真的能长生不老吗？

要点一：日常生活，也是修行

“悟空到门外，又拜了大众师兄，就于廊庑之间廊庑：堂下周围的走廊。，安排寝处。次早，与众师兄学言语礼貌，讲经论道，习字焚香，每自如此。闲时即扫地锄园，养花修树，寻柴燃火，挑水运浆。凡所用之物，无一不备。在洞中不觉倏六七年”。这种日常的劳作，也是一种修行，叫“打尘劳”。

要点二：修炼的旁门与正道

道教早期炼“外丹”，企图从朱砂、硫磺等矿物中炼出长生不老的仙丹，但是反倒吃死不少人。宋代以人体为炉鼎，以精炁神为丹药的“内丹术”开始兴盛，而被后来的全真派接受。全真派认为：内丹术或者“金丹大道”是正道，其余的都是外道旁门：

八段锦、六字气、小周天，一切都在色身上搬弄；或者服三皇药草、五金八石，以为外丹；或者行三峰采战之功，将年幼女子，以为炉鼎，把女子之精气夺来，名为采阴补阳；或者还精气以为补脑；或者服红铅名为先天梅子；或者服白乳以为菩提之酒；或者枯坐以为参禅；或者收心以为炼性。种种旁门，三千六百，难以尽举，都在色身上作事，地狱里找路，不但补脑成仙，一旦阳气将尽，四大分驰，一点灵性，永堕沉沦，而肉身何在之有也？呜呼！真可叹哉！

《西游记》和全真派内丹术的关系特别紧密，可能出于全真道士或非常熟悉内丹术的人之手。

要点三：菩提祖师的口诀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性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前四句讲的是基本理论。这就是“性命”和“精气神”。“性命”是道教重要术语。内丹术中“性”基本上可以对应人的精神、意识等层面（此“性”意近“心性”，而非性别），“命”基本可以对应肉体、身体机能等层面。内丹家认为很多佛教徒单纯参禅打坐，是“修性不修命”，故主张性命双修，基本思路是力图用净化后的意识（性）去感应自己的肉体（命），使二者发生交互作用。

内丹术秉承了传统医学的理论，认为人体含有精、炁（气）、神，大体能对应人体中的一些生命能量。

“屏除邪欲”，就是除情去欲、摄心守念、明心见性，先把心地清净了再入手修炼。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屏除邪欲”的目的，就是明心见性，使内丹重要的原料“元神”显现出来。而“丹台”就是心的代称。元神自然是在心里呆着的。平时这颗心，是被各种欲望、各种愚昧蒙蔽着的，一旦邪欲去除，立即就露出了光明璀璨的本相，就好像有明月照耀一样。

詹姆士的《宗教经验种种》：

我们正常的清醒意识，即我们所谓的理性意识，只不过是意识的一个特殊类型；在理性意识的周围，还有完全不同的各种潜在的意识形式，由极薄的帷幔将它们与理性意识隔开。我们可能活了一生，却从未猜想它们存在；但是，只要给以必要的刺激，它们便因一触而全面呈现。

这“极薄的帷幔”一揭开，与祖师要求孙悟空做到的“好向丹台赏明月”有异曲同工之妙（当然我们不是说它们是等同的）。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这是内丹术特有的术语。乌和蛇，是元神的代称。玉兔和龟，是元气的代称。自己的元神去和元气相交融，就像龟蛇相交缠一样，然后充分融合。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攒簇五行颠倒用，工完随作佛和仙。”元神元气结合后自然“性命坚”，慢慢的，一点一滴的凝结在丹田里，最后结成一个橘子大小的丹（当然是修炼者自己感觉到的）。

“火里种金莲”，也是比喻。《悟真篇》“不识玄中颠倒颠，争知火里好栽莲”，清董德宁释：“火里不可栽莲，男儿安得成孕？今修炼之道，乃玄中之玄，妙中之妙，还返阴阳，颠倒造化，而使男子结胎以成丹，此犹火中栽莲以结子也。”人身本是凡体，既是凡体，便必定会消亡。故以火比喻凡体里原有的消亡因素（称为“杀机”），以结丹比喻培植金莲。另“借假修真”、“香从臭出”等内丹常用语，与此义同。

“攒簇五行”，内丹家将眼、耳、鼻、舌、身的感觉，精、神、魂、魄、意的功能比附五行。元神和元气充分交会结丹之后（类似一颗黍米珠），此丹即具备了五行的全部功能。颠倒用，指变顺为逆的功法。内丹术认为，五行相生虽是自然之理，但生命也因此自然过程而磨损、耗散、消亡。修内丹就是要“五行逆生”，把此过程颠倒过来，所谓“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把后天纷乱、重浊、有形质的身心，炼回到先天有序、清净、空灵的状态，归于虚无，与道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