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阿特伍德 _ 加拿大文学女王

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作家邱华栋。欢迎大家和我一起探寻“谁在书写我们的时代”？

那么今天我将来给大家解读加拿大的著名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文学世界。我想先用一些时间把她的整体创作情况、文学写作的成就、成绩跟大家聊一聊，后面重点分析她的一两部作品。

加拿大文学女王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一直是诺贝尔文学奖非常强大的竞争者，很多读者都认为她有夺奖的实力，而且这些年她一直在英国的赌博网站上，赔率（榜单）上（排名）非常靠前。2018年和2019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在2019年的10月10日的下午，北京时间晚上七点钟公布了，有两位作家（获奖），其中有一位还是女作家——波兰的托卡尔丘克。

▲2019年诺奖赔率榜单 图源网络

那么就我个人而讲，我觉得，当然还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作品量大、且在文体上、质量上更丰厚一些吧，但是文学就是这样的，永远没有一个世界冠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这个事儿就是一个审美的事儿，因此各有各的感觉，很难分出第一、第二，只能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所以我觉得，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今后还是有获奖的机会。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出生于1939年，那么算下来今年刚好是80岁。我们从地图上看，如果你没去过加拿大，你会发现它的纬度比较高，在美国的北部。所以这样一个国家，气候比其她地方要冷一些。那么从文学角度来观察，加拿大国家的文学，可以说一直到20世纪的50年代，也就是1950年代，作为一种独立的加拿大英语文学，都不是很起眼。但是1950年之后，这么六七十年的时间里，加拿大的小说家里就出现了几个非常重要的作家。可以说是在全世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比如说一位是我们比较熟悉的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爱丽丝·芒罗（又译为门罗），她的年龄比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还要大十岁左右。 那么接下来另外一个著名作家就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这两位女性小说家可以说是比肩任何同时代的其她的英语作家。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和她的最新作品《遗嘱》

图源网络

那么这两位作家各有特点，爱丽丝·芒罗是一位短篇小说大作家，目前为止发表了大概有接近170篇的短篇小说。但是这个爱丽丝·芒罗的短篇小说，在我们中国读者看来，算是中篇小说。经常她的短篇翻译成中文，每一篇都在2万字或者3万字。不是一般的我们理解的短篇小说。所以爱丽丝·芒罗实际上是创造了一种文体。她的短篇小说比一般的短篇要长，比一般的中篇又要短，但是她的那种内在的含量篇幅都特别的开阔。今天我们重点要谈的不是爱丽丝·芒罗，而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从作家的角度来看，她是一个多面手，翻译成中文的作品就有30多部，有长篇小说有17本。那么还有好几部短篇小说，还有翻译成中文，还有八部以上的随笔集和文学评论集，同时还出版了很多诗集。那么中文的翻译的诗集里面有它一个比较厚的诗集叫《吃火》，也就是“吃掉火焰”。这样我们一看，玛丽塔特·阿特伍德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文学评论随笔，还有诗集等等，这几个方面的文体都驾轻就熟。所以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还有一个称号，文坛的一些朋友也是来这么议论她的，叫做“加拿大的文学女王”。

我觉得把她称为加拿大的文学女王，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那么今年从年龄上来讲，已经80岁了，80岁的一个老太太，刚刚又在英语文学世界里面推出了她的一个长篇小说新作叫做《遗嘱》。我前两天看微信，据说这部长篇小说《遗嘱》的发布，在英国也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很多读者去排队购买这本书，现场的环境堪比写哈利·波特的女作家的现场，效果非常好，很多人都来排队购买。所以可见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一个创作生命力特别旺盛，创造能力特别强大的一个作家。

▲《使女的故事》Handmaid's Tale &《遗嘱》The Testaments

图片来自：goodreads.

一般情况下，一个作家到80岁了，基本都写不动了，但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照样能够写得动，而且越写越好。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出生于加拿大的渥太华，父亲是一位生物学家，平时主要研究昆虫，母亲是一个营养学家，那么这样一个可以说是中产阶级知识分子家庭，造就出的阿特伍德，我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独特的地方，因为她并没有成为一个写大自然、写昆虫的自然作家。相反她变成了一个以虚构文体为主的小说家。这个是很独特的，一定与她个人的成长经验有关。

那么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呢，从小她就喜欢阅读。五岁的时候就读了格林兄弟的童话集，我读她的小说，我就感觉到在她的作品里有一些《格林童话》的一些因素，成为她主要作品的一些风格。那么后来她也承认了这一点，她说，

“我一生最经常读的书，就是《格林童话》。我三年来一直在读这37年来一直在读这本书，从头读到尾，跳着读，断断续续的读，总之我就是喜欢读《格林童话》。”

那么我们现在再去翻一翻《格林童话》，我们会发现它虽然叫“童话”，但是这里边涉及到的人性，涉及到的故事，可能成年人读起来也是没问题的。

玛格丽特后来就跟随父母亲从渥太华迁居到了多伦多。她的写作生涯据她自己说开始得非常早，七岁的时候，就以一只蚂蚁为主角写了一些诗歌，还写了一篇小说，这可以说是她最早的文学开始开端。那么1957年，16岁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进入了多伦多大学，学习英语文学和哲学。在她的老师中间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神话原型文学理论”的倡导者弗莱教授（诺思洛普·弗莱 Northrop Frye 1912-1991）。

阿特伍德从弗莱教授那里取得了不少的教益，弗莱教授的“神话原型理论”非常著名，一句话就是弗莱教授认为，当代作家写的很多小说里的故事原型、人物原型，都是跟人类的各种神话有关系的，是一种现代的变形。（ 弗莱是“神话原型理论”的开创者，“原型”指最初的形式，弗莱认为最初的文学样式是“神话”，也就是说文学起源于神话，神话中包涵后代文学发展的一切形式与主题。这里的神话主要指西方文化中的圣经神话故事，古代希腊、罗马神话故事等。）所以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师从于弗莱教授，我觉得在她以后的作品里也有所呈现。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在1967年又获得了美国哈佛大学的文学博士学位，她毕业以后就一直在加拿大和美国的一些大学里担任教师和驻校作家，这是她的基本生平。

创作初期

很多小说家最初都是从诗歌写作开始的，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也不例外。她出版的第一本作品就是诗集，这本诗集叫做《双面的浦西分析》( Double Persephone 又译《双面佩瑟芬》1961年发表)。那么这本诗集今天看来它带有一种超现实主义风格，还有一些女性主义的特色。到了1966年，她又出版了第二本诗集《圆圈游戏》（The Circle Game ）。这本诗集在67年的3月获得了加拿大的最高文学奖——“总督文学奖”，这对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来讲是一个巨大的鼓励，当年她已经27岁了。到了1968年，她又出版了诗集《国家的动物》（The Animals in That Country ），那么在这本诗集里，她将加拿大的这种寒冷、偏僻、美丽、粗犷的大自然写进了诗篇中，非常有那种地域特色。

▲《可以吃的女人》The Edible Woman

出版信息：McClelland & Stewart，1969.

图片来自：goodreads.

到了1969年，也就是她30岁的这一年，她出版了自己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可以吃的女人》（The Edible Woman ），这本书就获得了非常好的评价。这部小说从题目来看，我觉得还是很吸引人的“可以吃的女人”，当然它是一种比喻，一种反讽。这部小说里塑造了一个主角，她是加拿大一个受过很好教育的年轻女人。表面上看她一切都很顺利，事业发展，爱情生活都波澜不惊，但是她的内心却很焦虑，尤其对自己的婚姻，她感到不满意，感到恐惧，感到害怕，非常敏感，以至于后来她吃饭都变得困难了，她非常害怕结婚。在婚期即将来临的时候，她给自己烤了一个形状很像女人的大蛋糕，把蛋糕献给了丈夫——她要嫁的男人，表示要和自己的过去断裂开来。那么她的新婚丈夫，有点疑惑地吃掉了与新婚妻子身形一模一样的巨大的蛋糕，从此这个女人也进入到了新的婚姻生活里。

“可以吃的女人”是这部小说的一个核心的意象，这部小说带有非常浓重的“女性主义”思想，我们知道1960年代在北美，在美国、加拿大，“女性主义“是特别热闹的一种文化思潮。那么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第一部小说，就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入手，来呈现美洲女性独特的感受世界的方式，存在方式，以及对婚姻的看法。

我觉得从创造阶段来讲，30岁以前出版了几部诗集，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可以吃的女人》，是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创作的第一个阶段。

全能写作者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创作可以分为诗歌、小说、散文随笔、文学评论四大类。我分别讲一下。

诗歌

这些作品都有中文的翻译版，比如河南大学和河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她的诗集《吃火》。在这本厚厚的诗集里有这样一首《蚯蚓之歌》：

“我们呆在地下太久了，

我们已经干完了我们的活。

我们既很多又是一个，

我们记得我们曾经是人类时的时光，

我们生活在根与石头中间，

我们唱歌但无人倾听过，

我们在夜里来到露天里只是为了爱，

厌恶靴子底那皮质的严厉信仰，

我们知道一只靴子看起来像什么，

如果从底部看，

我们知道靴子的哲学，

它们踢出去，登梯子的形而上学，

我们害怕靴子，

但比，需要他们的脚，

不久，我们会像杂草那样清洗，四处蔓延，

但很缓慢，

这种被征服的植物将和我们一起反叛，

栅栏会倾倒，砖墙会泛起波纹而倒塌，

不再有靴子了，

期间我们吃着泥土睡去，

我们正等在你的脚下，

当我们说进攻，

一开始你会什么也听不到。”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诗集 Eating Fire

中译本《吃火》译者 周瓒

图源网络

这首《蚯蚓之歌》写的就是蚯蚓从地下，来到地面上的这种感觉。

文学评论

玛格丽特·阿特德伍德的文学创作非常丰富，除了出版了多部诗集以外，她还写了很多文学评论集，比如说有一本文学评论集叫《在其他的世界——科幻小说与人懒真相》。她专门对科幻小说做了一个非常详尽的分析。

她还写过一本书是专门研究加拿大文学的，这本书叫《生存——加拿大文学主题指南》，对加拿大现代文学的生成做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挖掘、描述，让我们看到了非常年轻的加拿大文学，在20世纪以来的一些发展变化。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还写过一本关于“怎么写作”的书，这本书的名字叫《与死者协商——一位作家论写作》。这本书我向大家推荐，喜欢写作的朋友，可以找来看一看，这是一个有非常多写作经验的著名作家，对“如何写作？”，“怎么写作？”，以及“怎么阅读经典作品？”非常绝妙的表达。

▲《与死者协商》Negotiating With the Dead

出版信息: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

图片来自：tbclrarebooks.

还有一本评论集叫《好奇的追寻》，这本书前些年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收录了很多文学评论，文章不长，但是让我们可以看到她宽阔的视野和丰厚的阅读兴趣。

散文随笔、短篇小说集

那么除了评论集、诗集，她还出版了难以归类的那种“小小说”，比如说像有一本书叫《好骨头》，还有一本叫《黑暗中谋杀》，另外还有一个小册子叫《帐篷》，都是类似于随笔，又类似于小说的那种文体，非常独特，也可以向大家推荐。

▲《帐篷》The Tent

出版信息：London：Bloomsbury，2006.

图片来源：tbclrarebooks.

在短篇小说写作方面，翻译成中文的有这么几个小说集，有一本《道德困境》，还有一本叫《石床垫——传奇故事九则》，是写历史小说的九个短篇。

另外还出版了短篇小说《荒野指南》，我们一听就会知道，“荒野指南”就是加拿大那种开阔、蛮荒的大地上的故事。

她还根据一些童话进行了一些改编，有一个集子叫《蓝胡子的蛋》，我觉得也非常有意思。

本讲内容就是这些，下一讲中我将继续为大家分享阿特伍德的文学世界，我是邱华栋，谢谢大家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