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颐养之道

第五十九集  颐养之道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人们生活中的头等大事，然而现代人真的认真对待吃饭这件事了吗？我国的传统文化，其实十分注重饮食，《易经》中的颐卦就代表了人类通过吃东西，来颐养身体的情境。

那么，古人都总结了哪些值得现代人学习的饮食礼节和饮食习惯呢？现代人又该摒弃哪些饮食以及养生方面的恶习呢？

《序卦传》说：物畜然后可养。我们把动物蓄积起来，然后就可以驯养它们，把它们养大，这就叫畜养。

一个人蓄积了一些财富，然后就想好好地享受一番，要保养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也是养。故受之以颐。“颐”卦代表的涵义就是用嘴巴吃东西，所以养身也叫颐养。

我们来看这个颐卦，是初九爻跟上九爻构成一个口的形状。而且它的上卦是艮，艮就是止；下卦是震，震就是动，一动就多半会发出一些声音来。

这种卦形和上下卦的布置，跟我们吃东西时嘴巴的样子，是非常吻合的。我们可以看一下自己的脸，脸上的山在哪里？脸上的山就是我们的鼻子。山下有嘴，吃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就像打雷一样。

所以，山下有雷就代表吃东西，此卦叫做颐。如果再观察得细致一点，我们吃东西的时候，是上嘴唇不动，下嘴唇拼命地动，这样才有办法咀嚼食物。所以上卦为山，下卦为雷，叫做山雷颐。

为什么吃饭这么重要？因为人要生存，就必须吃东西。所以，我们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天”就是天大的事。

任何人吃饭都是天大的事，所以当老板的人一定要记住：用餐的时间，你是最小的，是仆从；员工是最大的，是皇帝。

平常有事情的时候，老板可以随意安排，喜欢让谁去办都可以。但在员工用餐的时候，无论有什么事情，老板最好自己解决。

俗语讲得好：皇帝不差饿兵。什么叫饿兵？就是吃不饱饭的士兵。士兵连饭都吃不饱，派他上阵打仗，肯定是稳输的。

兵法上讲得很清楚：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为什么？一个将领，要派几万士兵去打仗，肯定要事先盘点这几万士兵一天要吃多少粮食。

士兵出发以前，粮车就得先动。这种状况，都是跟颐卦有关。吃东西是我们保存生命的基本条件，所以颐卦对我们来讲，是非常重要的。

但是，《杂卦传》讲得很清楚，它说：颐，养正也。即是要用正当的方式，用正常的方法，以正确的途径，来颐养自己。

所以颐卦的卦辞是：贞吉。观颐，自求口实。它一开始告诉我们会贞吉，就是说只有走正道，才会吉祥。你稍微走旁门左道，那非但不会吉祥，而且还会出现很多毛病。

日常生活中，吃饭的重要性，往往只在人们饥肠辘辘时，才被体会到。然而颐卦特意提醒人们：吃饭，不仅是填饱肚子就了事的，还要注意正确的饮食方式和饮食礼节，否则便会招致病痛或者祸端。那么，人们在吃饭时应该尽量避免哪些不当行为呢？

颐卦卦辞在“贞吉”之后，接着说“观颐，自求口实”。“观颐”是什么意思？我们学习过观卦，观卦告诉我们：一方面要观察别人，一方面要受别人观察。

所以，如果要了解一个人，其实观察一下他吃饭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怎么一个人了。饮食最容易曝露一个人的修养。

有的人吃饭的时候，从头到尾讲个不停，搞得口沫横飞，你有什么感觉？有的人吃饭的时候用筷子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汤一端上来就好像要在里面洗筷子一样，跟这种人一起吃饭，你还能吃得下吗？

有的人吃饭的时候弄得前面一塌糊涂，嘴上也一塌糊涂。其实一个人一天，甚或一生最难看的时间点，就是吃饭时的那十五分钟。

所以，中国人吃完饭通常要午休，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一方面是让肠胃好好地消化消化。这时你要是剧烈运动，肠胃供血不足，就不容易消化。

所以你躺下来或者静一静，是有助于消化的。另一方面就是避免别人看到自己吃饭和吃完饭过后一段时间的丑态。

一个人吃完饭以后，就开始打哈欠了，就开始没精打采了。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饱嗝连连，这种形象是非常不雅观的。

所以，饮食自有一套重要的礼仪，自有一套约定俗成的习惯。这种礼仪是经过历朝历代，长久地演化才慢慢形成的。我们要重视它。

可是，这句卦辞最要紧的，还是后面四个字：自求口实。意思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的食物才是最甜美的。

虽然吃饭很重要，但是中国人绝不吃那种嗟来之食。意思就是说别人给你饭吃，并不是出自对你的同情，而是你凭借自己的才能、自己的劳作得到了这份应有的饮食。

只有这样，你才能吃得心安理得。如果别人是怜悯你，或者是别人拿原本要丢掉的东西抛给你，觉得丢进你肚子里总比丢在垃圾堆里强，那你跟狗有什么区别？

所以，孔子认为那些只知道为父母提供可口饮食，而不顾及父母心情的儿女不孝？这种儿女应该反思一下：他们把父母当成了什么？老实讲，如果觉得只为父母填饱肚子就算尽到孝道了，这本身就是不孝。

孝敬孝敬，孝要跟敬联系起来才算真正的孝道。如果你出去用餐，把剩余饭菜打包，回家跟父母讲：这是我们吃剩的，丢掉也是可惜了，所以我带回来给你们，你们觉得还能吃，就吃。

这不是活脱脱一副不孝子的嘴脸吗！再怎么样你也要跟妈妈说：“中午我们没有办法回来吃饭，可是我看着这个东西实在是很好吃，所以我就不敢多吃，我就留下来，把它包回来，趁现在还热着，您品尝品尝。”她就吃了。

给中国人吃东西，要让他吃得很有面子才叫尊敬。很多人不懂，以为这是客套，是虚伪。其实我们讲的是礼节，而不是客套。

颐卦的彖辞说：“颐，贞吉”，养正则吉也。“观颐”，观其所养也。“自求口实”，观其自养也。天地养万物，圣人养贤以及万民。颐之时大矣哉！

颐为什么会贞吉？因为养正则吉。一个人如果好好吃饭，好好养生，好好地管理自己的嘴巴，那自然一切顺利，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毛病。

所以，这里的颐有两个意思：一方面讲口养，一方面讲深养。深养就是要养自己的内涵。就像我们去吃自助餐的时候，看到服务员端着菜品走过来，一般是不能说话的，以防止口水溅到菜盘里。

你如果一开口：哎，这是什么？口水都喷进去了，那人家怎么吃？有的人，还习惯直接用手去抓，抓出来以后，看看不喜欢吃还放回去。

请问你，如果让别人看到该作何感想？老实讲，太多人是不会吃自助餐的。不仅不知道尊重别人，而且把自己的肠胃当做垃圾筒，每样东西丢一点进去，整个胃口都破坏了。

自助餐的原则是各色各样的料理都有，每个人都各取所需。喜欢吃的就多吃一点；不喜欢吃的就不要动它。这样才对。

但是，身处一个浮薄的时代，人们只会看表面，完全没有深度。大家可能想，既然人们连基本的自助餐的准则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发展自助餐呢？

就是因为大家聚在一起，东南西北口味都不一样。那怎么办？只好凭人们自助。你喜欢吃这种东西，你就选这种；他喜欢吃海鲜，就吃海鲜；如果什么都不喜欢吃，就啃面包了。

啃面包也可以过日子，大家各取所需，但是不要去干扰别人。“养正”就是要懂得深养自己的饮食之道。饮食是个“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饮食的道理的。

颐卦向我们阐释了颐养自己的正道，在于自食其力的道理，并且告诫人们，从吃饭这件平常事中，更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德修养，因此在吃饭时，要遵循饮食礼仪，注意照顾他人的感受。

然而，在餐桌上照顾他人，其实也是一门学问。那么，人们怎样做才是真正替他人考虑呢？

什么叫“观颐”？“观颐”一方面是观其所养。“观其所养”就是说别人会观察你是只顾自己，还是会照顾别人？

现在很多人去用餐，一坐定，眼睛就扫来扫去：哪个菜比较营养？不等别人下筷，二话不说，就专吃那个。这种人是不大会照顾别人的。

一个人只知道照顾自己，他永远是自私自利的。他的事情通常是做不好的，别人也不愿意跟这种人来往。

一个人，即使看到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会先让别人品尝。他会看看在座的哪一个人喜欢吃或应该先吃，他就让给那个人吃，这个人就了不起。

另一方面，也是观其自养。自养是吃饭的顺序，是自己的吃法。这个吃法很重要，到底先吃水果还是后吃水果；到底是先喝汤，还是饭后才喝汤，都有一套道理。

我们不能像美国人似的，吃饭的时候从冰箱里拿一瓶饮料，东喝一口，西喝一口。这是美国人的吃法。

美国人根本就没什么文化，其实他们也不懂得怎么吃饭。但我们偏要去学他们。我到餐厅里吃饭时，服务员总是很热情地问我：想喝什么饮料？我都摇头。

为什么？因为你吃热菜，同时喝冷饮，根本就是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嘛。现在的小孩都这样，赶时髦。那父母都在做什么呢？他们毫无作为。

这些小孩子有父母跟没有父母，是完全一样的嘛。吃饭时，一会冷饮一会热菜，牙齿都受不了，更不要说肠胃了。

这是非常不懂得饮食之道的。可现在到处都是这样的情况。好像你不这样，就是落伍，就是老古板，就是不懂，其实这是非常可笑的。

“天地养万物”，这个“养万物”主要告诉我们：天地是不求回报的。而圣人也是如此。圣人就要替这个社会培养贤达人士，同时尽其所能地帮助百姓。如果只知道自私自利，只知道照顾自己，那还算什么圣人呢？

所以孔子在阐述颐卦的时候，刻意加了一句：颐之时大矣哉！意思即是：人在吃饭的时候，即使是皇帝的差遣也可以拒绝。

“颐”的那种时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先求自己吃饱了，然后就要照顾别人，关怀别人，要推己及人。一方面颐养自己，一方面还要颐养别人。

老实说，很多人认为当老板的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老板实在很不简单。为什么？老板除了养饱自己以外，还照顾很多人，解决了很多人的吃饭问题，这就是一件大功劳。

不是说因为他懂得管理，懂得经营，也不是因为他白手起家而成大业，我们才认为他了不起。这跟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他自己的事。

但是最起码，他不仅让自己有饭吃，还提供很多就业机会，供养了这么多人，这是他的贡献。无论如何，大家都不能否认这一点。

所以，如果一个老板要显摆自己，要讲东讲西，他只能讲这点，其他的话都没有价值。如果老板讲自己创业时怎么辛苦，这也跟别人没有关系。

我们自己怎么样生存，那是我们自己的事。老实讲，每个人都各有一套，就像动植物各有自己一套生存的法则，没有说谁比谁更高明。

你说一只大象就一定比蚂蚁聪明吗？不见得。我们想，恐龙体型那么大，最后死得连一只都没剩；蟑螂那么小，生命力却非常顽强，一直延绵繁殖到现在。这就说明大家各显神通，各有一套。

但是我们奉劝所有的人，要永远心怀感恩之心。因为没有天地，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无处施展；没有父母，你有天大本领也没用；没有老板，你有天大本领，也没有工作机会。

其实颐卦中的初九爻，正如复卦的初九爻一样，象征着大地回春，生机勃发；颐卦的上九爻，则象征着天空中的太阳，阳光普照，给予万物生长的动力。

古人根据这种天地依时养育万物的卦象，推演出人们也应该在自给自足之后，推己及人懂得关怀供养他人的道理。那么除此之外，人们还能从颐卦中领悟到哪些生活智慧呢？

颐卦的大象传说：山下有雷，颐。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颐卦的卦象上卦是艮山，下卦是震雷，所以说山下有雷。这个雷，是轰隆隆地震动的，但是它能够把整座山震倒吗？大概不会。

因为这个山太大了，它经得住震动。这说明，上面的山警告下面的雷，由我来镇着呢，你不要动得太过分。

所以，虽然我们吃饭时不能不发出声音，但是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这是给我们的第一个启示。

如果一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家对他的印象大概不会太好，因为他太拘谨了。

吃饭的时候还拘谨什么呢？任何事情都要恰如其分。你要咀嚼东西，难免会发出声音。如果毫无顾忌，发出的声音特别大，别人就会觉得你这个人太没有修养了。

再者，也不要边说话边吃东西，因为这样会造成消化不良。因为我们消化食物不仅仅只依靠肠胃，否则肠胃会很抱怨：“啊，你统统堆给我。”我们咀嚼的时候，还靠口水。

大家会发现，以前人们都讲快食，就是快餐，快吃啊。但现在正好反过来，都讲慢食。要慢慢地吃，不要着急。

一个人，一生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自己糟蹋自己嘛。快食的后果就是吃到最后，大家都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味道。

有些有钱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当把天下的美食都吃遍了的时候，就会得一种病，这种病叫做失味症。症状就是吃什么都感觉没有味道。这种人是最凄惨的。

吃饭的时候，要像颐卦的雷一样，动静有节。不能连续不停地打来打去。所以，圣人就悟出其中的道理来了，叫做：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

什么是“慎言语”？就是讲话要谨慎。大家一起吃饭，一句话相激，饭菜的味道就全变了，最后搞得别人非常生气。我当总务督管，前后当过八年。

我的切身体会就是请客吃饭是高度困难的事情，要考虑很多的因素，诸如：能不能跟被请的人谈得来？有没有什么特别口味要求？不一而足。

通常，我们怀着好意，把相关人请在一起吃饭，如果他们当场就搞不愉快，骂到最后竟然打起来，或者掀桌子，那还不如不请。

祸是从口出的，病是从口入的，这就是所谓的进出口，是事关利害的一个港口，要好好把守才是。

“节饮食”，这个“节”就是要节制，对我们身体危害最大的就是暴饮暴食。其实吃饭最要紧的原则就是定时定量。不要随便吃零食，不要随便吃宵夜。这看似容易，很多人根本就做不到。

肠胃有它的规律性，就像排泄最好是在每天的早上七点一样。可是很多人会说：我做不到，因为我七点钟还没有起来；我七点钟已经在挤地铁了。

那有什么办法，这就是现代人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定时定量，按照用饭的规律进食，肠胃就和你配合，不然的话它就造反。我们常常逼得我们的五脏六腑造反，就是自己的饮食出了问题，叫做饮食失调。

遵循身体规律，并且有节制地饮食，是健康饮食非常重要的因素，然而要想避免饮食失调，仅做到这两点还远远不够。那么，人们在饮食方面还要注意哪些问题呢？除了饮食之外，颐养身体还应重视哪些方面呢？

大家想一下，为什么每种植物的颜色各不相同？即使同样的菜，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黄色的，为什么？这就是告诉你，应该把几样颜色调和一下，每一样菜都要吃一点。

但是，现在很多人都偏食，要么只吃绿色青菜，要么只吃肉。最后导致营养不良。所以，不能够偏食，不能专吃少数几样东西。

人的身体里需要营养均衡，所以饮食就要均衡。不同的营养要通过不同的菜品来汲取。吃鱼有鱼的营养，吃肉有肉的营养，吃菜有菜的营养。老实讲，现在很多人不吃早饭，那必需的营养就吸收不了。

有时候即使吃了饭，营养也统统流失掉了。所以说，现代人不养则已，越养越糟。以前的人，很少有什么三高的毛病，也没有哪个男人年纪轻轻就中风的。

可是现在不得了，什么病都来了。这都是吃出来的毛病。我们吃得太多了，尤其是很多保健品不吃还好，越吃越糟。

因为很多保健品是虚有其名。它虽有保健之名，但是里面所含有的东西都是不健康的，你要特别小心。

现在很多人都很重视养生。养生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阳光，空气，水，食物。第一个因素是阳光。

身体健康与否与阳光的接触多少是有关系的。有些人现在的皮肤很白，有的甚至以不恰当的方式追求美白，其实过度白皙是病态的。

外国人，皮肤很白的，都很自觉地晒太阳，一定要晒得黄黄黑黑的，才健康。白是病态的，白只有一个好处而已，就是一白遮百丑。

第二个因素是空气。我觉得空气污染是我们当前最严重的问题，我们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生活在不良空气当中。

你看以前我们住的房子多好，早上一起床把窗子一打开，空气就流通。房子一定能够通气才好。

空气就是饮食，是我们主要的粮食。我们现在明明是可以通气的，可却用现代化的建筑物、现代化的材料把它隔绝了，那我们再怎么养生，也是没有用的。

第三个因素是水。我感觉到我们在保健的时候，最不重视的就是水。很多罐装的水、塑胶瓶装的水，都是很不健康的，里面有很多有毒的物质。如果有人说喝这种水会健康，我不相信。

其实一个人，只要在饭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别人就对他了解了一大半。如果一个人吃饭的时候，筷子拿得高高的，挑来拣去，人都要趴在饭桌上了，这种人是没修养的。

若是官员，肯定是个贪官。而一般人也不会到看到什么都觉得口中乏味，没有胃口的地步。其实，在饭桌上照顾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就最怕人家给我夹菜，尤其是夹鱼的时候。因为我是南方人，对吃鱼比较讲究；若是北方人，多半不会吃鱼。

但他又很客气地给我夹，竟把鱼背最难吃的部分夹给我，这不是照顾我，明明是虐待我，虽然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不是内行，就不要装嘛。但这就是现状，就是整个时代的浮华作风。

所以，我们读了颐卦以后，要懂得只有自己才能照顾自己，别人是帮不了忙的。那么，怎么才能很好地做到养生呢？那就要对颐卦的每一个爻进行分析。所以，下一集我们就讲：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