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子
早茶是小镇人生活中重要的戏码。一碗面,一碗馄饨,或者是一壶热茶,一碟胡桃云片糕,三两知己,不着边际的闲话,满足就把双颊晕染成了红色。
说书人在这里是极其容易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的。三国、红楼、水浒,听得耳熟能详,回去,晚饭桌上,又讲给女人和孩子听。
老式的茶馆,闲散的日子,一个萝卜一头蒜的实在,已然是一种人生的布局了。在这个布局中,悄然滋养的,是一种规避惊涛骇浪的笃定和淡漠功名利禄的清远。
具体的快乐是看得见、听得到的。逢了过年过节,舞狮子是一定要有的。血气方刚的狮子,使一向古雅的小镇充满了旺盛的人气。
镇上的人依旧喜欢戏班子。看戏总是比看电影热闹、随意,拘束是一点没有的。戏班子来了,一条条的船聚拢了来,就是一个看台了。劳作暂且搁置在一旁,孩子和大人都恣肆地享受着。戏散了,船又走开去。
日子在底子里,总归是平淡的。
朱家角的明清街,像一根棉线,婉约地伸展着。白天,游客潮水般涌进来。明清街400多年的历史,世事沧桑,什么阵势没有见过,早已是荣辱不惊了。所以,它可以那样坦然地、安详地、无动于衷地让人们东张西望。
不善捕鱼的,就靠手艺过活。扎了围裙,坐在自家的门前,晒在日光里,让手辛苦的劳作着,于是就有了居家的必需品和随意的小摆设。
江南绣女一向是心灵手巧的。一个绣花架,撑开了,就是姹紫嫣红。不远处,有殷实的香气袭来,一个转身,就见着了小镇的风味——
熏青豆是用煤炉文火熏制出来的,拈一粒在嘴里,隐隐的不散的清香。粽子里老老实实地放上腿肉、咸蛋黄和栗子,绝对是老少无欺的。
涵大隆酱园也是遗老了。1915年,涵大隆生产的双套晒油,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得了金奖。一百多年过去了,漫长的时光,悄然打磨着沧海桑田,而涵大隆酱园则以不变的身躯、不变的姿态,保存了江南人日常的口味。
“童天和国药号”的额匾是在清光绪年间重新修制的。当归、人参、驴皮膏,一个个红木的药格子里,藏了中国第一代民族资本家的创业历史,也收藏了中国绵延的传统文化。
镇上的人,出去了,发了迹,不敢忘祖,回来,大兴土木,建造园林,荣耀祖先,昭示后代。比如课植园。课植园,取“课读之余,不忘耕植”的意思。这园子是,门掩梨花深院,粉墙儿高似青天。院里一座桥,一头通藏书楼,一头连着戏台子。这样的布局,既显示了院子主人的文化品格和藏愚守拙般的谨慎,又铺陈了江南大户人家世俗生活的熨帖和惬意。
朱家角历来有卧虎藏龙的本事。在浅河窄街中,除了可以安顿课植园这样一座中西融合的园林外,还孕育了清代学者王旭。王旭虽是官至刑部右侍郎,但一直眷恋于小镇的淡泊和安宁,终于辞官归隐于此。只是不知,这里的冬日腊月,有没有折梅比画的暖香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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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声中最喜欢寒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