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地》008 小六子收抗日税打伤李母 铁榔头郭家讨说法 李长生大义让郭文广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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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李长生和李长在都出去训练了，家里剩下李母、香梅。小铁锤和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的枣树底下玩尿泥，几个孩子脸上、身上都像泥猴儿一样，玩得很开心。
香梅拾掇了一大堆衣裳，端到院子里，对着小铁锤喊：“铁锤儿，把衣裳脱下来洗洗。”
小铁锤只顾玩儿，不搭理香梅。
香梅生气了，走过去提着小铁锤的耳朵道：“你看看你，哪还有个人样儿？你的衣裳是偷来的啊？”
小铁锤一边捂着耳朵一边高声叫李母：“奶奶！奶奶！”
李母闻声出了屋，见香梅正打小铁锤的屁股，赶紧过来拦着：“哎呀！一个小孩子家，要那么干净干什么？屁眨眼儿的工夫，就又弄脏了。”
小铁锤在奶奶的呵护下，趁机逃了出去，冲香梅吐了一下舌头，又去玩儿尿泥。
香梅叹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进屋拿来水舀子准备往盆里添水，顺便又问道：“娘，你有该洗的衣裳吗？”
李母说：“没有。我不老不小的，自个儿也能洗。他们哥俩那一大堆，也够你洗的了。”
香梅正要往盆里倒水，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水舀子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开始翻每件衣裳的口袋。当翻到李长生的上衣口袋时，她发现了一张照片，那是她和李长生订婚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都很腼腆。照片有些发黄了，有几处起了皱褶，右上角残缺了。她忽然想起来了，这张照片当时一共洗了两张，一张放大了挂在他们新房里，一张放在了李长生的一个笔记本里。没成想，这么多年，李长生走南闯北，死里逃生，这张照片还一直带在身上。香梅仔细看着那张照片，全身立马涌起一股热浪，她感觉自己流泪了，怕被人看见，赶紧眨了一下眼睛，控制住了自己。她还清楚地记得，她跟李长在结婚以后，怕李长在心里不自在，就把挂在墙上的那张照片烧了。她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跑到村边的一个路口烧的，当时她跪在地上流着泪说：“长生啊，你在那边儿等着俺吧，来世咱还做夫妻……”
香梅反复看过照片之后，忽然心里产生了一种后怕。事到如今，李长生还把这张照片装在口袋里，说明他心里还装着自己，这要让长在看见，他该怎么想？想到这儿，她迅速把照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工夫，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吵嚷声，香梅抬起头来一看，小六子带着十几个人进了院。
香梅站起来迎上去：“你们这是……”
小六子捋了一下袖子：“你家当家的呢？”
李母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放下手里的针线走了出来。见小六子一下子带来了这么多人，身上还带着枪，觉得来头不对，她走到小六子跟前，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小六子歪着脑袋声音很冲地道：“你们没看到街上的告示吗？”
李母整了一下自己的上衣，不紧不慢地问道：“俺不认字儿，什么告示？”
小六子往前凑了一下，态度更横：“穷棒子，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赶紧交抗日税。这不，长生也回来了，按人头儿你们应该交5口人的。每人两块，二五一十，这账儿好算，你也就别客气了。掏十块票儿吧。”
香梅发问道：“你们凭什么收抗日税？谁见你们抗日了？”
小六子嬉皮笑脸地道：“嗬，小娘儿们儿嘴还这么溜活。你现在可不是教书先生李长生的媳妇儿了，是庄稼汉李长在的老婆了。”
李母把香梅拉到一边：“小六子，你这条郭家的赖皮狗，你给我滚出去！别说老李家没钱，就是有钱，我填了大坑，也不会给你一分一厘！”
一个家丁把枪掏了出来：“怎么？想抵制抗日啊，怎么着？”
李母拍了一下前胸：“怎么？想开枪啊。朝这儿打。你手指头要哆嗦一下，你就不是你爹揍的，不是你娘养活的！”
小六子把那个家丁扒拉到一边儿，两只胳膊抱在一起，笑了笑，对李母说：“李老太太，你别以为你儿子当了团长回来，你腰杆儿就硬起来了。我告诉你，这老井镇，还是郭家的天下！你们穷棒子别想翻身！得了，什么废话也别说咧，把钱交出来，我们走人。”
李母指着小六子鼻子道：“小六子，你做你娘的梦去吧！你们郭家拉了200多口子人，扯破了嗓子喊抗日，今儿跟老百姓要吃的，明儿跟老百姓要花的。这都大半年了，你们见过日本子长得什么样儿嘛？你们跟老百姓要了钱，还不是去吃喝嫖赌，拿穷人的血汗胡乱糟践。告诉你吧，我们老李家，没那闲钱补笊篱！”
听院里一嚷嚷，街坊邻居的人都进来看热闹，不一会儿，小院里就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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