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爱别离：有相会的欢喜，就有别离的痛苦

佛经原典积累 

《方广大庄严经》记载，太子悉达多立下了四个誓愿：

“一者愿我未来自证法性，于法自在得为法王，以精进智救拔一切牢狱爱缚苦恼众生，皆令解脱。

二者有诸众生瘿此生死黑暗稠林。患彼愚痴无明翳目，以空、无相、无愿为灯为药，破诸暗惑，除其重障，成就如是方便智门。

三者有诸众生竖懦慢幢。起我我所，心想见倒，虚妄执着，为说法令其解悟。

四者见诸众生处不寂静，三世流转如旋火轮，亦如团丝自缠自绕，为彼说法，令其缚解。”

喜马拉雅的朋友，您好，我是钱文忠。

今天咱们开始第28讲，这一讲讲述的是佛陀生平史上，关健性的，极其重要的一天，我把这一天叫做太子悉达多世俗生活的最后一夜。这一夜以后，太子悉达多就成为了出家人，这一夜之前，太子悉达多是一位世俗的贵公子。这一夜是分水岭，非常重要。

太子悉达多在第四次出游，见到了出家人，心生大欢喜。在此之后，他决意走向出家。在早期的巴利语佛经当中，佛陀讲述过关于自己成为出家人的故事的，不过非常简略。在《中尼迦叶》的《圣求经》、《萨遮迦经》、《菩提王子经》和《伤歌逻经》里面都有大致相同的记载。

佛陀自己讲，“我年纪轻轻，头发乌黑，神采奕奕，正值青春年华。尽管我的父母不同意，哀哀哭泣，我依然剃去须发，穿上袈裟，离家成为出家人。”

同样，在比较晚出的佛经里边，这个细节就要丰富得多了，在晚期的佛经当中，对于这一夜的描写非常详尽。里面描写到，太子见到出家人以后，回到宫殿里，先向净饭王请安，然后很安详地向净饭王说明了生老病死的可怕，恳求父亲允许他出家。

太子讲，“父亲，在这个世间无论男女，不分贵贱，有相会的欢喜就有别离的痛苦。所以我现在决意要出家，以求得真正的解脱。希望您允许。”净饭王一看，自从太子降生以来就不停纠缠着他的忧虑，终于展现爆发了出来。所以，净饭王大吃一惊，虽然他早有准备，但是听到太子亲口说出来，终究还是震惊。

他抓着太子的手，泪流满面，说：“悉达多，你要停止这种思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想。你年纪轻轻，而年轻人的思想终究是会变化的。因此，你现在仓促的决定，很有可能导致重大的错误。世间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可怕，人生也并不如你想的那样可厌，你要出家修行，恐怕是达不到究竟的，是不能得到根本的解脱的。你要出家学道，我不反对。但是至少你应该到我这样的年龄才可以啊！”

净饭王的这种思想体系，还是属于婆罗门教。婆罗门教规定人的一生分成不同的阶段，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义务，年纪大了以后，在完成了在世俗的各种各样责任以后，是可以出家去修行的，这是婆罗门教的教义。

净饭王接着说：“你现在这个年龄应该统领国家，管理国家，应该接过我的担子，让我出家，我去履行我这个年龄阶段该履行的责任，你去是绝对不行的！你舍弃了父亲，忘掉了国家重任，这是没有道理的。你应该顺从世间 法，继承王位，等到你对国家尽了义务，履行了治理国家几十年的责任以后，那个时候你才可以出家，那没有问题。”

而太子恭恭敬敬地回答说，“父亲啊，这些话我心里早就想过。如果父亲你现在能满足我四个愿望，我可以考虑不出家。”净饭王一听，唉呦，还有最后一点希望，赶紧说：“那你说你这四个愿望是什么？我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太子讲，只要满足我这四个愿望，我就不出家。哪四个愿望呢？第一，没有衰老；第二，没有疾病；第三，没有死亡；第四，一切永恒。他说，你要满足我这四个愿望。净饭王一听，知道太子是真正下定了决心。

太子讲，“如果这四个愿望没有人能够保证，那么请父亲还是允许我出家，让我自己去成就，实现这四个愿望吧！我此刻好像住在一个熊熊燃烧的房子里，我必须要走出这个房子，寻求一个安稳的地方，有聚必有善，有相会必有分离，这是最普通的道理。世界上不管是什么人，用合理的方式生活，他得死，用不合理的方式生活，他也要死。死是人不可避免的，那为什么不在合理的生活当中去寻求解脱呢？”

太子对父王这样说了以后，净饭王没有办法，但是他不愿意放弃，所以在太子临出家的最后阶段，他依然想尽各种办法加以挽留。比如，净饭王用老办法，对后宫下令，任何时候都不要中断歌舞演唱，要提供一切娱乐游戏，所有后宫的妇女伺候太子的都要施展魅力。不过，这哪里还会有什么效果！

我们讲过，佛陀的妻子有好多名字。而且从佛经来看，佛陀也未必只有一个妻子。当然，在后来的佛经当中，佛陀的妻子越来越多出现的名字叫耶输陀罗，这个我们都很熟悉。耶输陀罗的梦也越来越多，梦里都是太子悉达多离开她和儿子罗睺罗，离他们而去。

《方广大庄严经》里讲，“太子！我梦如是，心甚不安。”（译：耶输陀罗对自己的夫君讲，说我的梦都是这样的梦，心里很不安。）“将非我身欲有殀丧？将非恩爱与我别离？此是何证，为凶为吉？”（译：我心里都是不祥的梦，难道是我身体会出现问题，我会死了吗？难道是我最爱的人要与我分离吗？这些梦是什么症状呢？到底是凶还是吉呢？）

耶输陀罗问太子悉达多，悉达多心里很明白，但他只是非常安静地劝慰耶输陀说，“梦想颠倒，无有时法，皆为虚妄，但自安寝，不假忧愁。”（译：他说梦想又不是实在的，都是虚妄的，你就管自己好好睡觉，不要去发愁。）

《神通游戏》里边记载，太子在临出家前，还有过这样的考虑，说自己应该征求父亲的同意，否则就是忘恩负义。这个记载很重要，因为到后来，佛教成立以后，如果有人要出家，是一定要征求父母的同意的。这个根源就来自于太子悉达多在出家前，并不是瞒着父母跑掉的，而是堂堂正正地征求了父亲同意的，征求过了的。

《方广大庄严经》的记载是，净饭王尽管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同意了。《方广大庄严经》里讲，“我今一亦随喜，利益诸众生，令汝愿满足。”（译：说那我今天就随喜，为了利益众生，我就让你满足你的心愿吧。）说虽是这么说，佛经讲，“虽发如是语，心犹怀热恼。”（译：净饭王虽然是这么讲的，但是心里满是懊恼。）

到了最后一晚，那个时候除了太子自己，谁还都不知道这将是悉达多太子世俗生活的最后一晚。净发王当夜还在召集释迦族的大臣们，谋士们商量，想尽最后的努力阻止悉达多出家，大家的意见是我们自今晚起，从今往后都看着太子。晚上我们也不睡，太子有什么本事，难道他能够强行出家吗？

《方广大庄严经》记载，正在大家开会的时候，太子悉达多躺在后宫的床上，立下了四个誓愿（发了四大愿），哪四大愿呢？

“一者愿我未来自证法性，于法自在得为法王，以精进智救拔一切牢狱爱缚苦恼众生，皆令解脱。”（译：第一个愿，我将来要自证，自己求得正法，要自在成为法王，然后努力精进，去救拔一切众生，让他们解脱。）

“二者有诸众生瘿此生死黑暗稠林。患彼愚痴无明翳目，以空、无相、无愿为灯为药，破诸暗惑，除其重障，成就如是方便智门。”（译：对那些愚痴众生来讲，我要以空，无相，无愿为指路明灯，为治病良药，让他们破除各种诱惑，破除各种伪缘和障碍，能够让他们成就自己的智慧。）

“三者有诸众生竖懦慢幢。起我我所，心想见倒，虚妄执着，为说法令其解悟。”（译：第三个心愿是，如果有那些人非常骄慢，心理执着颠倒妄见，心里全是错误的看法，那我就要说法，让他们明白。）

“四者见诸众生处不寂静，三世流转如旋火轮，亦如团丝自缠自绕，为彼说法，令其解脱。”（译：第四个誓愿是，如果有那些众生不寂静，非常烦恼，非常执著于各种各样世俗娱乐，三世流转——过去、现在、未来世叫三世，不停地轮回旋转，像转火轮一样，也像一团丝线自己把自己缠绕住，那么我要为这些人说法，让他得到解脱。）

立下了这四个志愿以后，悉达多太子最后判定，尽管自己征求了父亲净饭王的同意（而净饭王好像也同意了），但是要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宫门，走出迦毗罗卫城去出家，怕是做不到。所以太子下决心，趁大家不注意，溜出迦毗罗卫城。佛经当中讲到，“于今夜静，出家时到。”说现在夜里夜深人静，我出家的时候到了。

太子叫来车夫车匿，让车匿将一匹宝马键陟，把这匹宝马牵来。悉达多对车夫讲，“车匿汝当知，我今已决定，自利利他故，起于精进心，不动如须弥，终无能退转。假使金刚雹，刀剑及千戈，电火热铁团，坠于我顶上，终不于俗境，而生恋著心。”

悉达多太子对车夫表达了自己的决心。这个话什么意思？说的是，车匿你要知道，我现在已经决定了，我为了要对自己有利益，有好处，也对别人有好处。现在发起了精进之心（精进就是勇猛，勤奋，无畏，向前的决心），我要不动如须弥，（坚定得像须弥山一样），终无能退转（我终究不会回头，不会回心转意的），假如哪怕有金刚雹（天降金刚做的冰雹，非常坚硬），刀剑，干戈，电火，炙热的铁团都打在我的头上，我也不会对世俗的生活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和眷恋。

那些释迦族的大臣不是都在睁大着眼守护着太子悉达多嘛，不是都在严防死守，看住太子悉达多嘛，可是就在这夜，也就是悉达多太子世俗生活的最后一夜，不知道为什么，整个迦毗罗卫城的人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一片寂静中，悉达多太子出走了。这一夜是太子悉达多世俗生活的最后一夜，是人类宗教史，人类文化史，人类精神史上，极其重要的一夜。

这一讲，我就为大家讲述到这里，感谢您的垂听。我是钱文忠，我在喜马拉雅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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