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加缪《西西弗的神话》上：如果世界是荒谬的，你会做什么

《西西弗神话》

作者：【法】阿尔贝·加缪

推荐译本：沈志明 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加缪《西西弗的神话》上：如果世界是荒谬的，你会做什么？

一.       引子

你在生活中，有没有感到过荒谬的瞬间呢？

很多人拼尽全力考上理想的学校，后来发现那个专业因为招生数量太大。不仅并不能保证很好的就业，而且很可能一毕业就失业。

有的人暗恋一个异性很久，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了她，结果发现他的取向已经改变。

还有的人努力工作，拼搏了好几年，然后就得绝症死了。

有的时候，我们日复一日地坐在办公室里，做着周而复始的工作，还要经常加班。人会时不时地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我们总想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减少荒谬。但是并非总是能够成功。荒谬总是能够找到一个空隙，钻进生活之中。

波兰电影《十诫》中的第一部，就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当数学家的父亲。他相信理性和科学，擅长各种精确的计算。一年冬天，他在计算机上建了一个模型，得出结果：楼下的湖面结冰后，足够厚足够结实。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独子去楼下湖面上滑冰的时候，冰面裂开。儿子淹死了。

父亲陷入了荒谬感中。一切科学的计算，一切的理性都失效了。

今天我就要来介绍一个哲学家，他对“荒谬”情有独钟。他就是法国哲学家阿尔贝·加缪。他在《西西弗的神话》这本书里，对荒谬问题提出了独到的看法。

今天的课程有以下几个部分组成：

首先，我们来概括介绍一下，阿尔贝·加缪这个来自于北非阿尔及利亚的著名法语哲学家和作家。

然后，我们来看一下 ，为什么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这本书一开始就提出：“自杀才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

紧接着，我来着重分析一下，人为何会遭遇到荒谬。

最后，我来介绍一下，谁是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

二.       穷孩子、唐璜和守门员哲学家

大家知道加缪，多半是因为他的文学创作。

加缪一辈子有三本小说的代表作：分别是《局外人》《鼠疫》和《堕落》。

他还写过两本哲学随笔集：《西西弗斯的神话》和《反抗的人》。

加缪出生非常贫寒，从出身来看，他成为作家哲学家的概率是极低的。

1913年11月7日，阿尔贝·加缪出生在法国的北非殖民地，阿尔及利亚东部蒙多维。 当时，阿尔及利亚是法国的殖民地。

加缪出生后不久，1914年，加缪的父亲就在一战中的马恩河战役中阵亡。 军队把从他头颅中取出来的弹片，寄给了他妻子，也就是加缪的母亲。 她的精神因此受到沉重的打击。 无依无靠的母亲，不得不投靠在阿尔及尔城的哥哥，也就加缪的舅舅。

加缪的童年是非常贫困的，在贫民窟里长大。 母亲主要靠帮别人打扫卫生、做佣人，来养家糊口。之后，加缪通过教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加缪的中学老师路易·热尔曼发现了他的天赋。在老师的鼓励下，加缪开始写作。 老师还说服了加缪的外婆，让加缪参加奖学金考试。 从此，加缪走上了完全不同人生轨道。

1931年，加缪进入阿尔及尔大学，以半工半读的方式攻读哲学和古典文学。

1940年，加缪来到了巴黎，在一份晚报当编辑。

1942年，加缪发表了《局外人》。

二战中，加缪加入了地下抵抗运动，成为了《战斗报》的编辑。

就是在那个时候，加缪结识了萨特和波伏娃。 加缪也开始和存在主义结下了不解之缘。 但是，加缪本人一直否认自己是存在主义者。

二战之后，萨特和加缪分道扬镳。 因为，他们两个对国际局势和未来的看法是截然相反的。 萨特对社会主义充满同情。 但是加缪认为，人的自由、尊严是不可侵犯的，应该放到第一位。 加缪甚至想刊登一个小广告，声明自己和萨特毫无共同之处。 关于萨特和加缪的关系，我将在下一次课程里详细加以介绍。

1947年，加缪出版了著名的长篇小说《鼠疫》。

1957年，加缪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也成为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最年轻的获得者。

加缪是少见的相貌出众的哲学家。

人们头脑中的哲学家一般都长相丑陋，例如塌鼻子的苏格拉底。人们还愿意相信，哲学家和女性有仇，或者无法亲近女性，例如叔本华和尼采那样。但是，加缪好像一个明显的反例。他很英俊，也很有女人缘。加缪曾经被邀请，拍摄过美国vogue杂志的封面人物。

加缪有过2次婚姻。他的第一任妻子是在阿尔及尔认识的，叫做西蒙娜·依埃。

20岁的时候，加缪就她结婚，但不久就分手了。

他的第二任妻子是钢琴家和数学家弗朗西瓦·福尔。两人在1940年结婚。后来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其实，加缪一辈子有过很多女友，也有不少爱慕他但没有机会接近他的女性。

他自己在《西西弗的神话》中提到过，西班牙式的花花公子唐璜。加缪本人也是这样一个唐璜。

还有一点，加缪也是和其他哲学家很不一样的。他喜欢运动。青少年时代的加缪，非常喜欢踢足球。还在阿尔及尔读书的时候，他在球队里当守门员，有时候也客串一下中锋。

他所在的阿尔及尔大学足球队，还得到过“北非杯”等一些奖项。但是，后来因为得了肺结核，加缪不得不放弃足球。

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问他：足球和戏剧，你更加喜欢哪一个？加缪回答说，当然是足球。

50年代，加缪接受一家杂志采访时说：多年之后，我明白了男人的道德和责任，这些都是我从运动中学到的。他实际上指的就是足球。

加缪就是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作家和哲学家。他来自于法国的海外殖民地阿尔及利亚，是一个清洁工的儿子，一辈子很有女人缘，热爱足球，当过门将。

三.       自杀：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

在《西西弗斯的神话》一开头的第一句话，加缪就提出：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就是自杀。因为，判断生活是否值得过，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问题。可见，加缪的哲学是关于自己的，而不是关于外在世界的。

所以，他赞同尼采的那句话：如果一个哲学家要自己的哲学受到重视，他就必须以身作则。

我不禁让我想起了苏格拉底在《斐多篇》中的那句名言:未经反思的生活是不值得过得。大家可以不同意苏格拉底的立场。但是，至少他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怎么样的生活是值得过的？

反过来说，并不是所有的生活，都是值得过的。这个问题一直贯穿于西方哲学史中。生活的意义从何而来？

进入现代世界之后，人们越来越觉得，生活没有预先的意义和目的。对于西方人来说，上帝渐渐退出了生活的中心。

每个人生活的意义也失去了和上帝的联系。在这一点上，加缪和大多数存在主义哲学家的看法是一样的。

在这里我还需要澄清一下：当加缪说，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的时候，绝对不是在鼓励大家去自杀。

他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没有希望并不等同于绝望，清醒也不导致顺从，人应该认识到他的唯一的财富是生命，而生命既是必然要消逝的，同时也是可以尽量加以开发的，人应该而且能够在这个世界中获得生存的勇气，甚至幸福的。”

这段话是加缪献给那些试图放弃生命的人们。

加缪提出自杀问题，是要人们思考生活的意义问题，以及如何面对荒谬。

加缪认为在面对荒谬的时候，一个人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非常简单，就是自杀，也就是终结自己的生命。

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的生命是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话。他是可以选择自杀的。

加缪说：自杀可以消解荒谬，但它把荒谬一同带入死亡之中。62

但是，加缪认为，这种做法是懦夫式，并不是一种真正的反抗。

第二种可能是在宗教中寻求一个超越的世界。加缪将这种做法成为“哲学的自杀”。

但是，用超自然的解释来应对荒谬，意味着要放弃理性。这样做在加缪看来，也是一种自我毁灭的行为。所以加缪认为，通过宗教克服荒谬，也是不可取的。

在这个意义上，加缪明显不同于存在主义先驱克尔凯郭尔。而更加接近萨特所说的，无神论的存在主义立场。

人在面对荒谬的第三种可能是什么呢？那就是接受荒谬。这种可能在加缪看来是唯一本真和有效的解决方案。

大家一定会问？怎么叫做“接受荒谬”呢？“接受”在这里的意思不是逆来顺受，而是非常积极的。人要主动地拥抱荒谬，并且自己赋予荒谬一种意义和价值。

加缪说过：“没有什么命运不可以用藐视来克服。”

“活着，带着世界赋予我们的裂痕去生活，去用残损的手掌抚平彼此的创痕，固执地迎向幸福。因为没有一种命运是对人的惩罚，而只要竭尽全力就应该是幸福的，拥抱当下的光明，不寄希望于空渺的乌托邦，振奋昂扬，因为生存本身就是对荒诞最有力的反抗。”所以加缪说，他要讨论是全部问题就是，人是否可以义无反顾地生活？69

四.       遭遇荒谬

《西西弗的神话》这本书的副标题就是“论荒谬”。那么什么是荒谬呢？

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第二章中把荒谬称为一堵墙。他说：“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很容易沿循这条道路。一旦某一天，’为什么’的问题被提出来，一切就从这带点惊奇味道的厌倦开始了。”15

“为什么”，我相信很多人都问过自己“为什么”。

荒谬经常就是一种生命中的无意义感。其实这里存在一个悖论：当一个人还能问出“为什么”的时候，虽然遭遇了荒谬，但实际上，也开启了对抗荒谬的一扇门。

可惜的是，我们周围更多的人，包括我自己，通常是不问“为什么”的。

在加缪的著名小说《局外人》的开头，有一句话十分经典：“今天我的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

“局外人”这个词本身，就暗示了很多东西：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做一切事情的局外人，包括自己生活的局外人。

我看到，我们身边很多人都有一个观点：爱死不如赖活着。

我对此不想做任何评价。只想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而加缪会说，即便是赖活着，人依然会提问。人无法逃避的问题是，我为什么而活着。

然而，加缪会给很多人当头一棒。

他会说，面对这些问题，有些人会认识到，人活着的任何深刻理由都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认识到，日常行为是无意义的，遭受痛苦也是没有用的。6

“世界的这种封闭无隙和陌生，这就是荒谬。”17这里的荒谬和萨特笔下的“厌恶”几乎是完全一致的。

加缪还会告诉你，在面对荒谬的时候，理性是无用的。例如，我知道我拿着一份工资，按照一般对工作的理解，我要好好上班。

我要按照领导或者老板分配的任务，尽可能好的做好自己的工作。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工作，这件事情，却是用理性很难回答的。

有的人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要工作呢？我工作是为了赚钱养家啊。

加缪在这里讲的不是这种浅层的目的，而是一种生活的意义感。换句话说，工作能够你给生命的意义感吗？如果不能，那么在你的生命中，什么才能赋予意义感呢？

加缪说：“合乎逻辑是很容易的，但是从头到底都合乎逻辑是不可能的。”10

所谓的从头到底，当然指的是我们生命的整体。这个时候西西福斯就要出场了。

五.       西西弗斯是谁？

《西西弗的神话》这本书出版于1942年。1955年被翻译为英语。西西弗又被翻译为“西西弗斯”。

那么，标题里的这个西西弗斯是谁呢？

西西弗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英雄。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希腊神话中“孙悟空”。他做了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挑战天庭，触犯了众神。诸神为了惩罚西西弗斯，就让他做一件消耗生命的事情。

西西弗斯要把一块巨大石头推上山顶。但是，每次石头被推到了山顶，就会再滚下山去。也就是说，西西弗斯好像在做一件极其费力的无用功。石头每一次到达山顶，都意味着前功尽弃。

但是作为惩罚，他必须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做这件事。

诸神认为，再也没有比进行这种无效、无望的劳动，更为严厉的惩罚了。西西弗斯的生命，就在这样一件无效又无望的劳作当中慢慢消耗殆尽。

事实上，加缪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消极和悲观。在加缪的思想中一直贯穿着一个主题，那就是反抗。

加缪提出西西弗斯的故事，其实是想告诉我们：在看似无法反抗的地方，人依然是可以反抗的。或者说，西西弗斯的所作所为，才蕴含着人的终极反抗。

人有很多种反抗的方式：一种常见的反抗，就是要挣脱挣脱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另一种反抗是：我们必须首先承认，存在本身是荒谬的。而且，荒谬不能通过任何理性的规划而被彻底消除。然后在绝望中获得欣慰。

所以，加缪说：我们必须承认，西西弗斯是快乐的。

那么，当人处在西西弗斯的位置上，如何来进行反抗呢，又用什么来对抗荒谬呢？我们将在下一次课程中来加以详细介绍。

六.       结尾

好的，我来总结一下今天的课程的内容：

首先，我们来概括介绍一下了加缪这个来自阿尔及利亚的著名法国作家和哲学。他出身寒门，很有女人缘，还热爱足球。

然后，我们来看一下 ，为什么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这本书一开始就提出：“自杀才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

紧接着，我来着重分析一下，人为何会遭遇到荒谬。

最后，我来介绍一下，谁是加缪笔下的西西弗斯？

好，现在我想提出本周课程的问题，在你的人生中，有没有遭遇过荒谬的时刻呢？

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踊跃打卡，并回答问题。我将在本周日对大家的回答做出点评。也欢迎大家留言分享，你在本周的课程学习中产生的疑问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