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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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里,阿兰还谈到公园里有一个易装癖。这个人穿着黑裙子,戴一个黑墨镜,看起来很像一个女人,假如不看他手背上的青筋,谁也看不出他竟是一个男人。这个人就在公园里走来走去,谁也不理。他也许只想展示自己。也许别人不容易注意到他是个男人,但同性恋者马上就看出来了。阿兰对他很是同情,曾经想和他攀谈一下,但是被他拒绝了。这是因为他拒绝承认自己是男人,哪怕是承认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者。这使阿兰感到,他的绝望比自己还要深。这个人的事小警察也知道,他拉开抽屉,里面有此人的全套作案工具。这件事是这样发生的:此人身上的曲线是布条绕出来的,除此之外,他也要上厕所。有一天,他在女厕所里解布条子,被一位女士看见。可以想见,后者发出了一阵尖叫,这个家伙就被逮住了。在派出所里,小史自告奋勇地给他解开了布条,并且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你丫长痱子了。他们就这样缴获了此人的头套,连衣裙,还有很多沁满了汗水的纱布,足够缠好几个木乃伊。小史谈起这件事,依然是兴高采烈,但这使阿兰感到一点伤感,因为那一天他也在派出所外面,看到此人穿了几件破衣烂衫狼狈地离去,在涂了眼晕的眼睛里,流出了两溜黑色的泪水。这件事有顺埋成章的一面,因为此人是如此的贱,如此的绝望,理应受到羞辱;但也有残忍的一面,因为这种羞辱是如此的肮脏,如此的世俗。就连杀人犯都能得到一个公判大会,一个执行的仪式。羞辱和嘲弄不是一回事。这就是说,卑贱的人也想得到尊重。无须说,小史听到这些话大大地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些贱人也想要得到尊重,就有哭笑不得之感。因为听到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事,不管怎么说,阿兰好像很有学问,虽然是肮脏的学问。他也想要尊重阿兰,很客气地和阿兰重新认识,互相介绍,并且把他叫做阿兰老师。虽然这样做时不无调侃之意,但是阿兰也接受了,这是因为被叫做老师,和这种受凌辱、受摧残的气氛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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