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时间的智慧】芒种：收获幸福，种下希望

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于丹，今天是6月6日，也是芒种，明天高考开始，忙的日子来了，顺的日子也来了，在今天祝我们忙碌起来备考的学子们，忙碌起来工作的各位朋友，六六大顺，在中国人农耕忙碌的季节，忙出自己的辛勤好成果。

每年在6月六七日的时候，太阳到达黄经75度，芒种这个二十四个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就来了，作为夏季的第三个节气，天气已经大热，仲夏时节来临。《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面说，“五月节，谓有芒之种谷可嫁种也。”有芒是什么呀，就是咱们现在说这俩人“针尖对麦芒”，各不想让。针尖咱们见过，但是麦芒城里的孩子就见不着了，其实呢，麦芒就是指这个麦子上面有又细又长的芒，它是由麦叶退化出来的，因为它窄，它小，它不吸收太多的水分，就可以抑制麦粒的蒸腾作用，增加麦子的产量，看植物和动物进化得多聪明呀，都是怎么样可以最大地保存能量，有利于这个物种的优化。在漫长的进化和退化的过程中，这种功能逐渐强化起来了。芒种芒种，有芒的麦子赶快收，有芒的稻子可以种，就是指这样的一个时分。

从《周礼》上就曾经说，“泽草所生，种之芒种”，也就是说泽草丛生的地方可以种庄稼了。都说春争日，夏争时，春天说早一天晚一天，这个庄稼收成不一样，夏天前半晌，后半晌种的，最后收成状态都不一样，所以这个时候的争分夺秒。大概有点像咱们现在考生们的心情，你说明天上考场了，今天上午早起个把钟头多看看，下午多刷两道题，多做两页卷子，感觉明天有可能撞上押了个题，或者是那个逻辑脉络在心里就有了底。争时辰，这个在我们考生的心里，今天这个日子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芒种啊。

因为芒种这天大家忙，田里的壮劳力都不回家吃饭，女人、孩子一溜小跑的跑到田里去送饭，白居易写过一首《观刈麦》，就是看着怎么抢收麦子。“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他的阴历五月是什么日子，就是现在阳历六月初，这个时候哪还有闲着的人，“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好风徐徐而来，吹黄吹熟了满陇的麦子。“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女人抱着吃的，孩子抱着汤罐。“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每人拽着孩子，手里抱着吃喝上哪去呀，看南边孩子他爹在那正抢收呢，全家都上那去，送吃喝，去收麦子。

这其实也挺像这两天的情形，家里考生呢，就像是收割麦子的壮丁一样，自己苦读这么多年，明天就是要检验的时候了，你看全家的家长啊，送吃的，送喝的，一会儿怕孩子中暑了，一会儿怕孩子缺水了，一会儿又怕孩子用功多了，缺睡觉了，但是孩子多玩一会儿又怕明天上考场心里没底了，全家人紧紧张张看着收成，这种心情从过去看庄稼的收成，到今天看考生考场上的收成。

芒种这个日子从来都是中国人的大日子，所以，大家知道这两天天气已经全方位的热起来了，多喝水，补充水分，注意养生，也是这个季节的大事。这个时候南方、北方都会出现高温，好在不持续。这个时候也是容易下暴雨的，特别期待明天、后天天不要酷暑难耐，因为天一热，人就犯懒，昏睡，脑子不清楚，所以呢，这两天不论是田里收庄稼的，还是考场前要上考场，备考的考生都还是放松心情，身体要紧。

过去有一种干活的身份，叫做“麦客”，就是这个季节流动地，替别人割麦子的人，他们去各处赶场。《白鹿原》里面写的黑娃是怎么认识小蛾的，就是他去郭举人家当麦客，他们家没有长工，所以雇一些短工，在这个时候去收麦子。这些麦客一般就像候鸟一样迁徙游走，是一路走，一路干，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自己家的麦子就也熟了。先出去，由北往南走，走到最南头，先熟的那个地方替人家割，替人家割，一般都自然家在北方，回来最后割自己家的麦子，都是些年轻力壮的棒劳力，有时候兄弟同行，有时候父子同行，都是成群结队地上产麦区去干活。当然现在没有这个行当了，因为现在都有收割机了，所以你看农业人口在减少，农业人口机械化的程度在提升，所以农村干体力活的人呢越来越少，但是城里在稿纸上耕耘，在机器电脑上忙碌，考场上拼搏，这样的麦客越来越多起来了。

当然，在今天的这个时候，我们还是要说说大自然的三候，一候螳螂生，二候鵙始鸣，三候反舌无声。螳螂生，大家都熟悉，螳螂是草虫，饮风食露，稍微感觉一定阴气才能够生起来，大家说这大热的天，小暑大暑还没到呢，哪来的阴气呀，大家知道大地上的虫子比人要敏感得多，他们在地下感知的季候都比我们要提前许多。看冬至的时候就是一阳生了，阳气一丝丝从冬至时候开始，芒种之后是什么呀，是夏至，夏至一阴也开始生，这个时候只有那些格外敏感，敏锐的生物才能够感觉得到。所以螳螂就在这个时候开始要出来了，其实他们还是在去年深秋产的卵，一直蜇伏过了整个冬天，春天，过了这个夏天，感受阴气出生，破壳而出，出了小螳螂。

螳螂的样子我们都有印象，因为咱们有成语说螳臂当车是没有用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它也是悲伤的，很多成语里面都有这个螳螂。中国还有螳螂拳法，这是胶东人王朗观察了螳螂捕蝉的动作，它的神态，然后用刚柔虚实的道理，加上人养生的气息条理，上下左右，前后进退创的螳螂拳法。现在城里的孩子见螳螂太少了，但其实螳螂这个时候生，这是芒种要知道的第一候。

第二候，鵙始鸣，“鵙”这个字现在不常用，甚至都不大认识了，其实是指伯劳鸟。“劳燕分飞”这个词其实“劳”不是指那个燕子劳动劳碌，“劳”是指伯劳。也就是说这个成语的本意是指伯劳鸟和燕子，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走，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们都分属不同的地方。比如说这个季节的变换迁徙，相遇之后又纷飞了，东飞的伯劳，西飞的燕子，这种感伤的分离，一旦分开不再聚首，这后来就被多情的文人墨客引申的诗词歌赋里。王实甫在《西厢记》里说“他曲未通，我意已通，分明伯劳飞燕各西东。”所以劳燕分飞指的就是伯劳，别看伯劳个小，伯劳可是一种猛禽，它抓到的虫子小鸟往往把捕食的食物插在荆棘，插在有刺的东西上，撕扯着就吃了，所以它的生性还是挺凶猛的。我们也就是限于在成语里面知道伯劳鸟，它长什么样子，城里的人也不是太熟悉。

三候反舌无声，反舌也是鸟，《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说，“诸书以为百舌鸟以其能反复其舌故名”。什么叫反舌，就是说他能学别的鸟叫，我们现在经常说八哥能学人说话，还有的鸟能够学别的鸟来叫和啼鸣。大家通常认为反舌是个挺纯洁，挺善良的鸟。有本书很多人都读过，哈勃Ÿ李60年代初写的著名的《杀死一只知更鸟》，其实这是一个错误的翻译，我们总管它叫知更鸟，原文里写的这个鸟就是反舌鸟。因为讲的这个故事就是书里的父亲告诉孩子，记住杀死反舌鸟是一种罪过。当然了这个反舌，现在不仅听不见他怎么学鸟叫，我们也都看不见。

我看到这三候的时候蛮感慨的，我们今天提芒种，庄稼人怎么忙着种，忙着收我们只在想象中，我们能看见的是高考的忙着种，忙着收。而三候里面的虫子和鸟离我们也越来越远了，我们已经越来越不知道农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了，我们其实今天能够想到的，都是在农耕的那个生活里面，他们根据天时，他们根据地气，或忙碌，或休闲，那种带有一种神秘的经验主义的日子，似乎那个日子已经离我们很远了。这都是都市化生活里面人对天时的忽略，芒种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忙，都在忙于自己的收成，年成。这个时节没有其他季节那么多的仪式呀，休闲呀，玩耍呀。因为人的休闲总要奢侈吧，要有空闲才能休闲。芒种时候可真不休闲，如果说这时候有什么典故，那就是煮青梅了。《三国演义》里的青梅煮酒论英雄说的就是这个季节的事，南方现在还有芒种煮梅子的习惯，这可不是为了休闲，说闲话论英雄，是因为这个时候高温，炎热呀，而且还多雨呀，正好梅子又熟了，所以煮梅子是为了消暑的，能降血脂，能消除疲劳，能给人提神，所以青梅直接入口，又酸又涩，煮熟成汤，加点糖，或者晒干做蜜饯，这都是这个时候家里的女人做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时节说回来，在我们当下最大的对应还是高考这个大主题。高考的这个时节，在我个人的记忆和经验里要晚一个月，因为80年代我参加高考的时候考试是在7月，比现在要更热，那个时候比现在录取的比例要更低。但是在我的印象中，那个时候的孩子，没有这么大压力。虽然高考很紧张，但是我们该休闲好像还是有休闲的，我印象很深，就是在当年高考的时候，我还在挤着看世界杯。   

说到高考这个话题我总是想起当年我参加高考的日子，我清楚地记得，那是第一次我们的中央电视台全程转播世界杯。那是1982年的7月份，想想今年世界杯的开球是6月14日，那个时候我们很多参加高考的小球迷早已经高考完了，多奢侈呀，可以在家开着冷气，痛痛快快地看世界杯。我那个时候刚好整个的6月到7月呀，看世界杯就是要耽误学习的，但我清楚地记得，就在北京四中那个小小的电视机房里，我和男生们挤在一起，还是热烈地看着世界杯，那个时候我所钟爱的是还叫西德队（今天的德国队）。我看球的时候，教练是贝肯鲍尔，队长是卡尔-海恩斯·鲁梅尼格，守门员是舒梅切尔。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阵容。所以我想跟当时的考生们说不用那儿紧张，把你自己的身心放松弛了，平和自如的状态再去面对卷子，面对考题，大概你能拿出自己超常的发挥。

我特别想跟各位球迷说，过了芒种，有好日子等着我们，世界杯终于要来临了，从6月中旬到7月中旬，四年等到这样一个月。特别是今年在俄罗斯踢，不论是晚上看11点这场球，还是夜里2点这场球，时差都不是太难受，不用上凌晨三四点睡得最熟时候的闹钟。虽然天热了，我们有很多忙碌的事情，但是生活里总有一些仪式感和我们的乐趣如约而至，今天芒种，预祝明天各位考生在你们考场上能够收割漂漂亮亮的收获，交出漂漂亮亮的考卷，今天六六大顺，给大家道个吉祥，所以在芒种时节，敞开自己的好心情，收获满满，快乐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