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刘国忠：从国天下到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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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来开始新的一讲，从国天下到家天下。我们接着上堂课的内容往下讲，夏启继承了他父亲大禹的君位，导致了禅让制的破坏。我们上节课已经说了，实际上这个破坏本身，应该说是大禹本人在里头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这样就导致了以往说的国天下，把治理的国家作为天下人的天下，所以是选贤与能来治理国家，变成了家天下。而到了家天下以后，就是一种世袭的继承，父死子继，或者有时候是兄终弟及，以这样的形式来继承君位。

夏朝的建立者虽然是启，但是真正幕后起主导作用的应该是大禹。夏朝建立之后，它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也经历过一些挫折和历史的反复。启做了国君之后，过了若干年去世了，他去世以后就由他的儿子太康来继承君位。但是在太康治国期间，由于经常不理朝政，到处去田猎，结果就发生了一个事件，历史上称为“太康失国”。

（太康失国）

太康失国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太康长期不在朝廷里头治事，所以当时东夷部落的一个首领叫羿，就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后羿射日的那个羿。羿本人是东夷族的首领，他利用这个机会，带着他的人马到夏朝，推翻了太康的统治，自己当上了国君。因为太康本人在外地，他根本没有能力来处理这个事情，所以就导致了“太康失国”，太康和他的兄弟们有国不能归。太康失国之后，羿当了国君，他受到夏民的欢迎，所以史书上说是因夏民以代夏政，就是通过夏朝的民众取得了夏朝的治理权。

（后羿）

但是羿当了国君之后，也开始沉迷于娱乐之中，不愿意把心思花在治国上。所以他的手下一个叫寒浞的人，事后又把羿的统治给推翻了。寒浞推翻羿的统治之后，很担心太康的子孙会回来跟他抢夺君位，所以就派人要把太康的后人给斩草除根。

少康中兴 

这个时候太康的后人中有一个叫相，就是丞相的“相”，相后来就被杀了。而相的妻子那时候正好怀孕，她就从屋子的一个洞里头偷偷逃跑了，所以躲过了一劫，后来就生下了相的遗腹子，名字叫少康。少康长大了以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积极地为复国做准备，他联系各个支持夏朝的部落，来和自己结成了联盟。经过长期的发展，按照史书的记载，他后来有田一成，有众一旅，他有自己的土地，有自己的军队。后来少康在一些支持他的部落的合作之下，把寒浞的政权推翻了，攻回了夏朝，重新当上了夏朝的国君，这就是史书上所说的“少康中兴”。

从启破坏禅让制，到太康失国，再到少康中兴，这个历史的发展过程里头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最后才使得这种世袭制真正地得以延续。少康去世之后，他的后人杼在位时，夏朝的统治达到了极盛，这是夏朝最繁华的一个时期。

夏朝灭亡 

再往后夏朝又开始逐渐地走下坡路了，特别是到孔甲这个时候。这时已经到了夏朝的后期了，按照《史记》还有其他一些文献的记载，孔甲也是一个昏庸的国君。在他统治的时候，民众都非常地有情绪，大家都很怨恨他的统治。所以在此之后，各个诸侯国就纷纷反叛。按照史书的说法叫“孔甲乱夏，四世而陨”，总共持续了四代，最后夏朝就灭亡了。

真正使夏朝亡国的就是夏桀。现在我们可以了解到，在夏朝统治的后期，当时发生了很多的天灾，据说当时各种疾病流行，而且民众很多都生病了，整个夏朝的统治到了崩溃的边缘；

（桀）

另外一点，夏桀的统治非常残暴，按照过去的说法，夏桀当时不断地展开对外战争，耗尽了夏朝的人力和物力。不仅招致了民众的反叛，而且统治者内部之间也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这就为商汤的灭夏提供了很重要的时机。

商汤灭夏 

这个时候，商族的首领商汤，趁这个机会带领一些盟国，就和夏桀作战，最后打败了夏桀，建立了自己的政权——商朝的政权。商汤在灭夏过程中，采取了一系列非常有效的措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方法是，因为夏朝它本身还很强大，而且它还有很多的联盟国家，《诗经》里头有一句诗叫“韦顾既伐，昆吾夏桀”，韦、顾和昆吾都是夏朝的同盟国，这些国家都是无条件地支持夏朝统治的。商汤在发展和进攻的过程中，采取逐一消灭的方式，把韦、顾和昆吾逐一消灭之后，对夏桀进行包围，最后打败了夏朝，这就是夏朝从它的建立到它最后亡国的一个简单的情况。

（商汤灭夏形势图）

商汤灭夏这个过程应该说是比较复杂的，商汤在灭夏过程中，任用了一个非常能干的大臣，这个大臣就是伊尹。伊尹本来是有莘氏的一个奴隶。商汤很早就听说了这个伊尹很有才华，所以就派人跟有莘氏联系，希望能得到伊尹，但是有莘氏拒绝了。后来商汤就又想了一个办法，希望跟有莘氏联姻，娶有莘氏部落首领的女儿作为妻子，有莘氏很高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商汤，同时将伊尹作为陪嫁的奴隶，送给了商汤。商汤获得了伊尹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亲密的合作，最后灭掉了夏朝。

（伊尹）

伊尹在商汤灭夏过程中，究竟起着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在清华简里头我们发现了一篇非常重要的文献，叫《赤鹄之集汤之屋》。鹄是一种大鸟，（赤鹄）就是一个红色的大鸟。这篇文献里头我们可以看到，伊尹是作为商汤派出去的一个人员，实际上去夏朝做了长期的间谍工作，所以他是到夏朝刺探情报的。按照《竹书纪年》的记载，他（伊尹）和夏桀的妻子叫妹喜，最后组成了联盟，两个人一起合作，把夏朝很多的情报都传递给了商汤。

我们知道《孙子兵法》中有一篇叫《用间》，里面强调了用间谍获取情报工作的重要性。其中列举了两个著名的间谍，一个间谍就是伊尹，另外一个著名的间谍就是姜太公。这两个人都是忍辱负重到敌后刺探多年的情报，掌握了大量珍贵的材料之后，为自己的国君战胜敌人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孙武曾经说：“故名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说“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你要获得敌人的重要情报，必须要靠间谍，而要用好间谍，最重要的是要一些最高才能的人来充当间谍，才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务。伊尹在辅佐商汤灭夏过程中，就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间谍，为商汤灭夏立下了汗马功劳。

夏王朝存在吗？ 

关于夏朝的记载最完整的、最系统的就是《史记》的《夏本纪》，《史记·夏本纪》不仅记载了夏朝发展的大致脉络，而且提供了夏朝很完整的一个世系。但是夏朝是不是存在，《史记》的《夏本纪》所记载的各王的世系是不是可靠，这个一直有人抱着怀疑的态度。为了证明夏朝真实存在，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时候，中国科学院的考古研究所里头有一个著名的学者叫徐旭生，徐旭生先生当年带领中科院考古所的同行，在河南和山西一带进行夏墟的探寻。最后在河南偃师的二里头发现了重要的遗址，这个遗址经过长期的发掘，最后确定是介于龙山文化和二里岗文化之间一个很重要的文化类型。这个文化后来就被命名为二里头文化。

（徐旭生）

这样整个中原地区从考古学的地层分析来说，已经没有缺环。就是说从仰韶文化到龙山文化，到这个二里头文化，再到二里岗文化，从地层上来说已经完全衔接上了。从考古地层的角度来说，夏朝如果是真正一个存在过的王朝，它的地层一定就在这几种文化之间。其中时代上最为接近的，就是二里头文化，所以在很长的时间里头，学术界对于二里头文化就是夏文化，大家都予以承认。但是二里头文化本身又可以分为四个地层，是不是这个二里头文化都是夏文化，或者二里头文化的一部分和夏文化有关？学者们有不同的意见。当然现在从事二里头考古的很多学者，根据最新的一些考古发现，对于二里头文化和夏文化之间的关系，又提出了一些新的质疑，这个我们今天还没有办法得出最后的结论。

但是如果夏朝是真正存在过的一个王朝，而且确实是在河南和山西这一带存在过的一个政权的话，它的文化一定是保存在从龙山文化到二里头文化再到二里岗文化之间这个地层段里头。究竟哪一段是和这个夏文化有关，还需要学者做更多的研究，我们也期待着有更多的发现，能够给我们提供更多的证据。

无论如何，《史记·夏本纪》的记载还是非常值得我们注意的，因为《夏本纪》之后就是《殷本纪》，《史记·殷本纪》里头所记载的商朝各个王的世系，现在通过甲骨文的发现，已经可以得到证实。而《史记》的《夏本纪》跟《史记》的《殷本纪》的内容，除了《史记》之外，我们看不到任何跟这个有关的材料。这说明司马迁很可能掌握或者是看到了一些我们后人所没有了解和看到的资料，所以他才有可能写出《史记》的《夏本纪》和《殷本纪》这样的内容。既然《史记》的《殷本纪》现在证明基本上是可靠的，那么《史记》的《夏本纪》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科学性？这一点我们目前当然还没有办法证实，但是很多学者是倾向于《夏本纪》的内容也应该是比较真实可靠的。

（商朝世系）

不管怎么说，夏朝历史是我们中国上古历史中特别重要的一环，虽然我们现在在考古中还没有能够找到完全和夏朝对应的一些古代文字，但是从我们历史发展过程中来看，夏朝的这个历史应该是真实可靠的。

我们曾经介绍过在清华简里头有一篇叫《厚父》的文章，这个厚父就是夏朝的后人，他总结夏朝兴亡的教训，跟周朝的周武王之间有一个对话，这个对话里头对夏朝的历史做了很多很好的回顾。如果我们承认中国的古书记载应该有它的可靠性的话，那么包括像现在出土的简帛，遂公盨这些青铜器，还有传世的古书等等，都给我们一个很重要的启示：夏朝实际上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政权，夏王的世系应该来说也是非常值得我们留意的一个记载。

（夏朝世系）

好，我们今天总结了夏朝兴亡的一个过程。目前虽然夏朝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证实，但是作为中国历史发展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夏朝的历史还是值得我们予以特别的重视，希望将来能够在考古工作中发现更多与夏朝有关的历史线索。我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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