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刘国忠：人文初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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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学，我们今天来开始讲中国古史的传说。我们今天所要讲的是炎帝和黄帝的传说故事。炎黄传说的时代正好是中华文明开始形成的时代，所以黄帝也被称为是人文初祖。说“人文初祖”，本身就意味着这个时代中华的远古祖先已经开始进入文明时代。

这里有一个问题，什么才算是文明时代？我们今天对历史的研究和了解，主要是通过考古来进行的，炎帝和黄帝只是一个传说故事，为什么这个时期可以称为进入文明时代了？这一点我们需要做进一步的分析。

文明时代的标志 

按照现在考古学的观点，人类进入文明时代需要有一些标志，其中最重要的有四个标志。

第一个标志是城市。因为有城市，才会有社会分工，才会有文字的出现，还有其他的金属使用等等。另一点就是有金属的使用。第三个标志是什么呢？要有文字的使用。有了文字人类才可以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一个社会没有文字，人们就没法摆脱口耳相授的尴尬局面。而口耳相授，它本身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是非常明显的，我们所有的思想，我们所有的进步，都受到很大的局限。文字使用以后，我们就可以通过文字的记载，通过阅读，来掌握我们的祖先他的各种各样的成果。所以文字它是起超越时空的作用的。还有一点，需要有礼仪性的设施、礼仪性的建筑。一般的建筑都是为了解决人的衣食住行的，但到了文明社会以后，就需要有一些礼仪性的建筑。不仅仅是为了解决简单的生活的需要，更多的出于精神方面的追求。

所以城市的出现，还有金属的使用，文字的发明，礼仪性建筑的建造等等，就是衡量一个社会是否进入文明时代的四个最基本要素。

根据我们的考古发现，这四大因素基本上是在距今五千年左右开始逐渐形成。当然因为我们中国古代所使用书写材料的特殊性，所以文字的材料（发现）可能会比较受局限。但是其他距今五千年左右的，像城市，还有金属，还有礼仪性建筑，都已经在我们各地的考古中有很多的发现。我们传说的炎帝和黄帝的时代，正好就是在这个阶段。

传说与历史 

黄帝的传说，一般根据大家分析，认为是距今四千七百年左右（发生的事情）。在他之前是炎帝。炎帝不是一个人，他实际上等于是一个政权，炎帝的政权传了八代。一般我们按三十年为一代来算，三八二十四（总共是240年），再加上四千七百多年，正好是距今五千年左右。所以我们说炎黄的时代是中国人文初祖，这个说法还是比较可信的。

（炎帝）

（黄帝）

当然这里头关于炎帝和黄帝的记载本身，因为是一些历史的传说，所以记载互相之间有矛盾，这个记载的可靠性是大家很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实际上学者们有过很多的讨论，我觉得王国维先生在《古史新证》中（的态度）是最为可取的。他说研究中国上古历史最纠结的问题是什么呢？就是传说与史实混而不分，混在一起不能区别。史实之中肯定不免有一些夸大其词的地方，和传说是一样的，而传说之中实际上也往往有一些史实的背景在这里面，所以二者不易区别。这种情况不是中国独有，是在世界各文明古国都存在的。最初的历史都是很多的传说，传说里头真真假假很难再区分。但是我们结合考古发现，至少可以对黄帝和炎帝的传说里头一些可靠的成分，可以做一些区分。从我们今天来看，炎帝和黄帝的传说里头，炎帝和黄帝是不是一个人可以讨论。我们说，炎帝本身据说是传了八代，所以不是只有一个炎帝，是多个了。黄帝是不是也有多个黄帝，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部落，这一点也可以讨论。

（《古史新证》）

考古视角中炎黄传说 

我们现在主要还是按照传统的说法，就是把黄帝作为一个人来看，这个人他肯定是至少要活了一百多岁的这么一个人。炎黄的传说在中国古史的传说里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实际上在炎黄之前，中国的历史已经经过了长期的一个过程。比如说像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还有有巢氏建筑房屋，燧人氏钻木取火等等。另外还有伏羲氏画八卦，这也是人类文明发展中的一个很重要的事件。按照《周易》的说法，伏羲氏之后就是神农氏，而按照《史记》的记载神农氏就是炎帝，《史记》的《五帝本纪》里头把神农氏和炎帝是作为一个人，或者说作为同一个政权来看待的。神农氏根据《史记》的记载，到炎帝末年的时候，它的政权已经衰弱了。当时诸侯之间就发生了互相侵伐的战争。而神农氏自己不仅没有能够控制局面，反而他也加入到侵凌其他诸侯的行列里头。

（盘古开天辟地）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黄帝就出来了，他在建立统一政权方面起到了一个很大的作用。黄帝本人，据说是少典的儿子，名叫轩辕。少典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国家也是可以讨论的，因为据说黄帝和炎帝是兄弟。刚才说了，炎帝如果是一个持续了八代的政权，那么少典可能是作为一个政权更为合适一些。

据说黄帝出生以后，他很小的时候就可以说话，而且长大以后非常地聪明。他在当时的这种乱世的背景底下，很注重军事的建设，所以按照《史记》的说法，他是“习用干戈”，对军事方面非常留意。这样的话，就把那些不服从的部落征服了，建立起了一个部落联盟。这个部落联盟和炎帝之间，最后就爆发了冲突。炎帝和黄帝最后在阪泉进行了一场决战。在决战过程中，炎帝最终被打败了，最后投降了黄帝，炎黄两个部落最后就结合在一起。所以我们后来中国人自称是炎黄的子孙，实际上就跟炎黄之间通过战争，最后结成了这个联盟，这个背景是密切相关的。

炎黄联合之后，跟他们作对的是蚩尤。蚩尤是当时一个很强大的部族，据说蚩尤本人有八十一个兄弟，战斗力是非常强的。最后黄帝也是征集了诸侯，组成一支联盟的军队，与蚩尤在涿鹿进行了决战，最后击败了蚩尤，这样就建立起了一个早期的统一的政权，（黄帝）据说是成了天子。

（涿鹿之战示意图）

这是黄帝为了维护当时天下的正常的局面所做的工作。因为他最后成了天子，（所以）大家都遵从他是最高的领导。（黄帝）不仅在政治上完成了初步的统一，他本人还在很多方面做出了很重要的贡献。这些贡献包括各个方面，比如说在经济方面，黄帝他的妻子就是嫘祖。嫘祖发明了养蚕织布，所以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养蚕织布的国家。

（嫘祖庙）

从考古来看，养蚕实际上比黄帝时期还要更早。在1926年的时候，当时清华的师生去山西夏县西阴村进行考古调查的时候，就在仰韶文化的地层里头发现了一个茧壳，就是蚕茧的壳。这个茧壳后来送到美国去化验，证实了是一个人工饲养的蚕茧，这就证明当时已经开始了养蚕。所以我们说养蚕的历史，从考古来看要比黄帝的时候还早，黄帝时代有养蚕织布是很正常的。另外黄帝非常重视生产，按照《史记》的记载，他是“时播百谷草木”，按时地播种百谷草木，使经济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据说黄帝本人还发明了舟、车、弓、矢，发明了船，发明了车，发明了弓箭等等，对当时的历史发展也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文化上，黄帝的时代还有一系列的贡献，其中最重要的贡献之一，就是黄帝的史官仓颉创造了文字。我们说了文字对于人类的发展进化是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仓颉发明了文字之后，就使我们的先民结束了结绳记事的原始阶段，开始用文字来书写记载，对我们文明的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黄帝还有一个大臣叫大挠，大挠发明了干支历法，这样的话就可以用干支历法来记载时间，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贡献。另外黄帝还有一个乐官叫伶伦，伶伦发明了所谓十二音律，还制作了很多的乐器，这些工作就使得中国的文明得到了一个飞跃。中国后来能够巍然屹立于四大文明古国之列，和黄帝时代的赫赫功勋是分不开的。

（仓颉）

我们推崇黄帝为中华文明所做的贡献。在黄帝的陵墓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墓碑，写了“人文初祖”。这反映了黄帝的时代中华民族的产生和发展所取得的积极的成就。我们之所以成为炎黄子孙，和这段历史是分不开的。当然，虽然黄帝和炎帝只是个传说，但是我们从现在的考古发现来看，距今五千年左右，在中国的土地上，很有可能出现一位像黄帝这样的领导，给中华的文明做出了巨大贡献。而这些成就的因素，应该说在距今五千年左右都已经具备了。所以我们把这一切的成就归功于黄帝，归功于炎黄为我们文明所创造的成就，应该说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所以炎黄的传说，代表了中华文明形成的一个最初的阶段。

（炎黄二帝）

以上就是我们这堂课所要讲的内容。这节课我们实际上是通过总结中国的历史传说，来揭示中华文明发展的一个历程。特别是炎帝和黄帝的传说在中华文明形成历史中所起的独特的作用。传说毕竟是传说，但是它有历史真实的部分因素在这里面。所以我们剔除了炎帝和黄帝传说中一些比较虚幻的地方，再回过头来看这段历史。实际上可以看到，炎帝和黄帝的传说，反映的就是在距今大概五千年左右，中华文明所达到的一个高度。所以炎黄的传说本身，是我们历史记载和考古发现这两者完全可以实现的阶段。好，我们的课就讲到这儿。

参考书目 

1、司马迁：《史记》；

2、李学勤：《走出疑古时代》，长春：长春出版社，2007年；

3、陈高华、陈智超：《中国古代史史料学》，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年；

4、葛剑雄：《统一与分裂：中国历史的启示》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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