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虽然是一名教授,但他讲话的时候却有些磕巴。熟人在的时候还好些,在公开场合就差强人意了。对于一位授课教师来说,这个弱点可太致命了。他在学校上课时,时不时就会突然停住,也常常会因为某个生僻古怪的单词而卡壳儿。好像那个单词对他充满抗拒,不肯低头,到最后,教授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好蹦出一句粗话。之后他又十分恼火,甚至大发雷霆。
矿物学中的许多单词都是半希腊文、半拉丁文的结合,发音很拗口,就连诗人也会抓狂。当然,我绝不是在诋毁这门科学。但若是碰到一些专有名词,例如“菱面结晶体”“树脂沥青膜”“盖里尼岩”“方加西岩”“钼酸铅”“钨酸锰”“钛酸氧化锆”等,就算是口齿再伶俐的人也会说不利索。
在汉堡,叔叔的这个毛病人人皆知,本来这也情有可原,可他们偏偏想看他出洋相,专门等他碰上这些拗口的单词,幸灾乐祸地看他出错,等他发火。即使在德国人眼里,这种做法也是很没有礼貌的。利登布洛克教授的课堂上总是有很多人,但其中有不少人是专门来看他发脾气的,借机寻开心。
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强调的是,利登布洛克教授是一位真正的学者。虽然有时他难免会笨拙地把标本弄坏,但他却兼具地质学家的天赋异禀和矿物学家的敏锐洞察力。在那些锤子、钻子、磁针、吹管和硝酸瓶当中,他表现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仅凭矿石的裂痕、外表、硬度、熔性、声响和味道,他就能准确判断出这块矿石究竟属于哪一种。要知道,当今发现的岩石种类有600多种之多。
在各个大学及国家学术学会中,利登布洛克的名字都如雷贯耳。亨弗利·戴维先生、亚历山大·德·鸿博尔特先生、约翰·富兰克林、爱德华·萨宾爵士等人,每次来到汉堡,都会登门拜访利登布洛克教授。还有安托万·贝克莱尔先生、雅克-约瑟夫·艾贝尔曼先生、戴维·布雷维斯特爵士、让-巴迪斯特·迪马先生、亨利-米尔纳·埃德瓦先生、亨利-艾迪安·桑特-克莱尔-德维尔先生等,也都喜欢就化学领域里一些棘手的问题来向我叔叔请教。在化学领域里,我叔叔曾有过许多重大发现。1853年,奥托·利登布洛克教授的《超结晶学通论》在莱比锡出版。这本巨著附有铜版插图,但因成本太高,赔了不少钱。
除此之外,我叔叔还担任过斯特鲁伟先生(俄国大使)的矿物博物馆馆长。在整个欧洲地区,这个博物馆的馆藏都颇具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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