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新青年歌舞团在萧山区三头村文化礼堂演出。朱凌海摄
图②:专业舞蹈老师给村民排练舞蹈。本报记者 郑海鸥摄
新青年歌舞团在萧山区尖山下村表演川剧变脸。图为受访者提供
戴村镇村民艺术团的演员表演越剧《盘夫索夫》。图为受访者提供
11月10日,浙江杭州临安区峡谷源村,不到下午1点,4岁的儿子拉着王秋冉就往村文化礼堂走。今天,杭州新青年歌舞团来村里惠民演出。许多孩子围拢过来,看搭台、看彩排,还想摸摸道具。等到2点半演出开始时,现场已是人山人海。
“我们等候的时间比演出的时间还长呢!”王秋冉说,“经常是这样,盼着他们常来。”
20年来,杭州新青年歌舞团始终扎根乡间沃土、惠民服务,从一个“草台班子”成长为全国首家新三板挂牌的民营文艺院团、浙江省文化产业示范基地,找到了一条民营院团发展的新路子。
送文化——
每年送戏200多场,扎根乡间创排作品,抓住老百姓的心
萧山区衙前镇,一场大雨突然降下,台下的村民却迟迟不走,演员们转头一看,喊一嗓子:“都去长廊!”于是,演员们在长廊里继续演,观众蹲在一旁看,站不下的,就打着伞围着看。
“我们始终被大家喜爱和需要,十分感动。同时也如履薄冰,一定要把服务搞得更好!”杭州新青年歌舞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钎说。
2004年,舞蹈专业出身的张钎来到杭州组建新青年歌舞团。七八位演员聚在一起,在城乡接合部租下一间民房,地面坑坑洼洼,夏天是闷罐子,冬天到处漏风,演员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演员们将舞台搭在老百姓“家门口”,最多时一天在各个村辗转演出两三场。舞蹈演员、现任新青年歌舞团团长的曾凡思一年最多演出200多场。
可是,新青年歌舞团的发展模式与其他民营院团并无多大差别——被动等演出、主动要演出。由于缺乏自主性和竞争力,濒临解散。
2007年冬天,为应对发展危机,队员们讨论后认为:制约院团发展的根本问题是没有“金字招牌”“拳头产品”,“有戏才能‘有戏’!要主动创作优质作品,抓住观众的心,积攒人气,稳固地位。”
戏从哪里来?一年在村里演出200多场,新青年歌舞团对老百姓的喜好太了解了——现实题材作品和传统文化节目最受欢迎。大家意识到,“我们过往3年的奋斗经历,有血有肉、有笑有泪,不正是很好的素材吗?”
集中精力搞创作。2008年,情景舞剧《在路上》被创排出来,讲的是一群外来务工者在生存的挑战中挣扎、拼搏的故事,几乎每个情节都取材于真实生活。
曾凡思坦言:“每次跳完都会哭,这是我们自己的经历、岁月的苦累、心中的梦想啊!”
戏到哪里去?排练完成,《在路上》首先走到工地。“这不就是我们的故事嘛!”不少观众边看边抹眼泪。台上台下的共鸣,无缝契合。
演员们知道,“我们抓住老百姓的心了!”
《在路上》先后在各个工地演出几十场,场场爆满。
各界好评如潮,《在路上》获得包括浙江省戏剧节剧目奖等在内的多项大奖。
从扎根人民中得到艺术的馈赠,多部优秀作品相继问世——《词风·水调歌头》展现中华传统诗词文化,获得中国舞蹈“荷花奖”;《寻找雷锋》讲述青年进城务工者助人为乐的故事,人物鲜活生动,弘扬了正能量;反映田间地头劳作场景的群众文艺作品舞蹈《作裙》,深受老百姓喜爱……
金杯银杯和老百姓的口碑都赢来了,新青年歌舞团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在路上》盈利30余万元,《词风·水调歌头》盈利400多万元……”张钎说,2013年起,新青年歌舞团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演出稳定增长,团队扩大到百余人,还参与了G20杭州峰会文艺演出等国家级演出。
走得再远,新青年歌舞团的坚守始终没变——时刻不能脱离基层。于是在机制上特别强调:所有编导和演员晋升的首要标准是送戏下乡必须超过500场,否则一票否决。
“深入生活、扎根人民,是我们始终的坚守。政府支持,群众欢迎,还带来源源不断的创作灵感。有戏演、有钱赚,院团就有前景、有希望。”张钎说。
种文化——
调动资源专业服务,留下带不走的队伍,服务群众1200多万人次
“一条运河村中穿,我家是那新新的岸……”晚上8点,萧山区临浦镇通一村的文化礼堂灯火通明,婉转的村歌传得很远。“发音要更准一些,气息要稳,注意连贯性……”浙江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硕士研究生朱昶宇,逐字逐句地给村民合唱队队员辅导。“老师很专业,也很耐心,我们都在努力学,争取唱出咱村的精气神!”拄着拐还认真学唱的村民涂晓琳说。
涂晓琳坦言:“搁在以前,村民是很难找到专业老师培训的。”
每年送戏下乡200余场,新青年歌舞团也看到了基层文化的短板——设施利用率不高,活动不成体系,文化队伍不多……
广大群众的文化需求变化也被看在眼里。张钎说,早些年,老百姓常常是里三层外三层把演员围起来。为什么?看稀罕,连演员化装都好奇。往后,老百姓就问我们:“能不能不要演完就走,再教我们几个节目?”
北京大学教授、国家文化和旅游公共服务专家委员会首席专家李国新表示,近年来,我国基层尤其是农村的公共文化硬件设施都建了起来,但普遍面临有阵地、缺服务的问题,尤其缺乏长期、专业服务,其症结在于缺乏人才。
2015年1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提出“建立健全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公共文化服务机制”“促进公共文化服务提供主体和提供方式多元化”。
新青年歌舞团马上开始探索——在基层留下带不走的专业队伍。
2016年,新青年歌舞团创新推出文化管家服务模式——由政府购买,新青年歌舞团按照服务清单和百姓需求,派出专人长期驻扎基层一线,向老百姓提供一揽子公共文化服务。
“文化管家”也成为老百姓对派驻人员的亲切称呼。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光是在村子里看见一个个90后、00后文化管家青春的活力,便想跟着唱唱跳跳。”
在衙前镇,企业多、年轻人聚集,文化管家李丹迪便有针对性地请来书法、八段锦、瑜伽等专业老师,让上班族有一个充实的午间。
“文化管家做培训、建队伍、搞活动,我们有求必应,请来的老师水平高!”村民何飞娜说。
“诸生妙制、名噪洛阳”,说的是萧山区戴村镇顾家溪村的省级非遗项目顾家溪手工造纸技艺,可年轻人却很少了解。文化管家走村入户时了解到传承人宣传推广的期待,便迅速联系新青年歌舞团的国家二级演员李建平。李建平来到一线,创作了舞蹈《纸曰》,乡村舞蹈团凭此在全省获得群众艺术金奖,许多年轻人也对这项非遗产生了兴趣。
有了文化管家的助力,更多村民从“灶台”走向“舞台”,更多传统文化被更好地挖掘、传承、弘扬,文化礼堂也更热闹,空间效能稳步提升。截至今年10月底,文化管家打造一镇一品项目近200个、一村一品项目近1000个,培育近1万支群众文艺团队,服务群众1200多万人次。
李国新表示,作为专业的社会力量,新青年歌舞团创新服务机制,有效拓展了基层公共文化服务的广度和深度。文化管家一方面对接老百姓的需求,让群众的文化生活丰富多;一方面调动自身力量和广泛的社会资源,让民营院团的专业人才有了更多用武之地。这一举措实现了文艺与人民的“双向奔赴”。
优服务——
“红色文艺轻骑兵”走村入户,推动乡风文明更上层楼
孔璐瑶出生于1999年,喜欢跳舞、主持,大学时就是文艺骨干。毕业后,她应聘成为文化管家。“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能影响更多的人,很开心。”孔璐瑶发现,通过文化活动,村民和村子有了可喜改变,“比如,为排好一个节目、为村里争取一项荣誉,大家眼里都是带光的。一段时间下来,乡亲们积极向上、团结进取、密切沟通,个人面貌和集体面貌都焕然一新。”
像孔璐瑶一样,更多年轻的文化管家在乡土间找到了事业的方向和人生的价值,也慢慢改变着农村的精神面貌。
柴燕丹曾在乡镇文化站工作15年,2019年加入新青年歌舞团成为文化管家。柴燕丹说:“背靠新青年歌舞团团队,平台大、资源多,有能力和渠道找到更多高水准的老师为村民服务。”
文以化人、润物无声,新青年歌舞团送戏下乡、文化管家驻扎基层,无疑是巩固基层宣传思想文化阵地和助力基层社会治理的重要力量。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举什么旗、走什么路,300多项重要改革举措清清楚楚……”在萧山区党湾镇新时代文明实践所,新青年歌舞团用一场快板书开展理论宣讲,赢得阵阵掌声。村民马玉说:“接地气、有感情,老百姓都听得懂!”
“新青年歌舞团开展的理论宣讲、志愿服务、矛盾纠纷调解等工作,内容丰富、群众欢迎,推动乡风文明更上层楼!”党湾镇党建办副主任孙春芳说,“我们要充分利用好这支‘红色文艺轻骑兵’,推动基层宣传思想文化工作走得更实更深。”
对一个个文化管家、文艺工作者,老百姓总是用朴实无华的方式表达内心的喜爱——递过来的热水和板凳,亲切的招呼和拥抱,亲手晒的萝卜干、自家种的瓜果……
“我们的舞台在乡间。农村天地广阔,青春大有可为。”说这话时,孔璐瑶嘴角上扬,自信而坚定。
《 人民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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