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观漫读|浮光微影：蝴蝶落在肩膀上

二〇二三年夏天，郑州降雨频繁、潮湿闷热，像极了南方。

到了九月中旬，一种不常见的似蝶似蛾的昆虫不时出现，这种昆虫叫做重阳木锦斑娥。

它们落在地上时呈等腰三角形，通体黑色，翅膀上布满枝状的花纹，只在脖颈上露出一圈暗红，严肃的像是披着黑斗篷的判官。

可是一飞起来，这黑判官就太好笑了，远不如蝴蝶轻盈灵巧，慢慢悠悠，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不过它的配色依然保留着暗黑系的体面：深红的腰腹上点缀着黑色的斑纹，内翅还闪烁着蓝色的魅影。

张新彬 图

这时候，栾树的一片金黄里，已经开始挂出红色的“灯笼”。

秋天的气息，一天浓似一天。

陇海路大桥下，海棠果落了一地，枫树和槭树的叶子开始变红，合欢树的花像落了一树粉红色的蝴蝶。

木槿花虽然也是粉色，却大而无神，弱不禁风的样子。

乌桕结满碧绿的籽，着急得已经开始裂开，露出洁白的“爆米花”。

广玉兰和荷花玉兰的果实硕大，紫玉兰的果实像诱人的橘红色糖果。

紫薇花还在光照充足的半空盛开，旁边也结出一簇簇紫红色的果荚。

楝树的果实则是青绿，像刚长出来的枣。

草地上，除了小苹果一样的海棠，还散落着毛桃、松果、悬铃和黑喜鹊的羽毛。

栾树下，金黄的碎花铺满一个圆形。

几棵刚长出来的女贞树苗开满了小米粒一样的白花，女贞怎么现在开花呢？

原来是缠绕着它生长的茜草！它和乌蔹莓一样，柔弱却充满妖气，不可思议。

一排海桐叶子里藏满了碧绿的籽。

刺狗牙一株一株地拱出来，叶片的边缘布满尖锐的锯齿，它个儿小却不甘示弱，你动我一下试试？

娇弱的百日菊洁净漂亮，亭亭玉立，顾影自怜，一看就是人工撒下的种子。

一株枸杞也混在草丛里，开出两朵淡紫色的花，结果还要等到十月吧。

一丛赤小豆开满了黄花，分外醒目，长长的豆荚看起来快要成熟了。

几朵青波纹小灰蝶围着黄花绕呀绕呀，停在花朵上采粉。

它们专心极了，旁若无人，几乎进入无我的状态，把相机举到眼前也无动于衷。

我什么时候能进入这样的状态呢？家人总说除了吃饭就没有见过我专心的时候。

但我却极度渴望像小灰蝶那样，摒弃一切繁杂，放下所有取舍，专注于细微之物。

那个时刻，才是生命最有价值的时间，你能够看到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能够看到本初、简单和光明，你能够看到快乐、辽阔和自由，你能够看到形而上的美。

那个时刻，你想捉却捉不到的蝴蝶，却悄悄落在你的肩膀上——当你的灵魂摆脱了身体的羁绊，连蝴蝶都能感受到。

那个时刻，一切安静祥和，自由呼吸，纯真喜悦，不分你我。

……

一只花姑娘，不知何时爬上了楝树。

它的学名叫斑衣蜡蝉，灰色的翅膀上分布着黑色的斑点，内翅是水红色的，看起来没什么侵略性。

但是它经常会成群地聚集，密密麻麻地落满树干，一不留神吓人一跳。

它的飞翔能力很弱，用手指碰它，几乎是跳开的。

这种昆虫，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了。

我们定义一种昆虫或者植物，总是以有害无害来区分，其实万物相连，相促，相生，哪来的好坏？楝树的树冠里，藏着叽叽喳喳的麻雀，而更高大的树冠，几乎都被黑喜鹊占据。

黑喜鹊体型硕大，它们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很快就飞起来，映射在仲秋瓦蓝瓦蓝的天空里。

2023年9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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