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吴用智取大名府（下）：北京城破，百姓伤损一半

大家好，我是马瑞芳，给大家品读《水浒传》。今天继续讲第六十六回描写的内容吴用智取大名府。
梁山泊探子得到大名府大办元宵花灯的消息报上山，吴用点八路人马出发：
第一队马军，双鞭呼延灼引韩滔、彭氾为前部，镇三山黄信在后策应，
第二队马军，豹子头林冲引马麟、邓飞为前部，小李广花荣在后策应。
第三队马军，大刀关胜引宣赞、郝思文为前部，病尉迟孙立在后策应。
第四队马军，霹雳火秦明引欧鹏、燕顺为前部，青面兽杨志在后策应。
第五队，步军头领没遮拦穆弘，引杜兴、郑天寿。
第六队，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引李立、曹正。
第七队，步军头领插翅虎雷横引施恩、穆春。
第八队，步军头领混世魔王樊瑞将引项充、李衮。
八路马步军兵，各自取路起行，每一路军马都有具体任务，准确作战位置，精确出现时刻 ，正月十五日二更到北京城下。
吴用调兵，化整为零、分头出发，这样不容易引起沿路州县和北京前沿侦察者的警觉。
时迁承担到翠云楼放火的责任，他夜间越墙进北京。客店不接受单身客人，说明北京布防严密，时迁只好白日街上闲逛，晚上到东岳庙神座底下安身。
吴用派做内应的梁山头领，正月十三日到位。时迁在城中观看居民百姓搭灯棚，挂灯火。先看到解珍、解宝挑着野味往来观看，又撞见杜迁、宋万从说书场走出来。时迁去翠云楼转一圈，看到孔明披个羊裘破衣，右手拄条杖子，左手拿个碗，在那里求乞。时迁把他拉到僻静地方，对孔明说:“哥哥，你这般一个汉子，红红白白面皮，不像叫化的。北京做公的多，倘或被他看破，须误了大事。哥哥可以躲闪回避。”还没说完，又有个乞丐过来，却是孔亮。时迁说:“哥哥，你又露出雪也似白面来，亦不像忍饥受饿的人。这般模样，必然决撒。”刚说完，背后两个人揪住喝一声:“你三个做得好事!”回头一看，是杨雄、刘唐。杨雄把他们三个带去僻静处埋怨:你三个怎在那里说话？被眼明手快的公人看破，却不误了哥哥大事！接着告诉他们：我两个都已见了弟兄们，不必再上街去了。这样两个富家公子不用装乞丐了。孔明说:邹渊、邹润自在街上卖灯。鲁智深、武松已在城外庵里，这就是“乞丐”侦察到的结果。这五个人到一个寺前，正撞见入云龙公孙胜，凌振扮做道童跟着。七个人点头会意，各自去了。
短短一段街头偶遇，时迁像线头，牵出一个一个人物，有的直接见面，有的从对话聊出，说明吴用派作内应的七拨人已经就位。这么难以措置的题目，施耐庵写得有声有色，波澜起伏，实在难得。至于另外四拨内应李应、柴进、燕青、扈三娘等不能也跟这些人见面，当然也已经到位。
智取大名府是双方斗智斗勇，施耐庵“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写梁山人物活动同时，写大名府官方的活动：梁中书命闻达引军马飞虎峪驻扎；李成引铁骑马军五百，全副披挂，绕城巡视。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天气晴明，黄昏月上，六街三市，点放花灯。大街小巷，都有社火。施耐庵“有诗为证”写：“银花火树不夜城，陆地拥出蓬莱岛。烛龙衔照夜光寒，人民歌舞欣时安。”繁华安逸，马上要被腥风血雨代替。可悲！
蔡福刚进家门，柴进带乐和进来，先道谢：“卢员外、石秀全得足下相觑，称谢难尽。”再表示要趁元宵热闹，进监狱看望。蔡福对他们是来劫狱猜了八分。“欲待不依，诚恐打破城池，都不见了好处，又陷了老小一家人口性命。”只好把柴进乐和扮做公人，带进牢中。
初更左右，王矮虎、一丈青、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装模作样扮作村里夫妻进东门看灯。公孙胜带凌振，挑着荆篓去州衙侧边城隍庙廊下坐了。邹渊、邹闰挑着灯，在城中闲走。杜迁、宋万各推一辆车子，直接推到东门里大街梁中书衙前，闪在人闹处。刘唐、杨雄各提水火棍，身带暗器，来州桥上两边坐定。燕青领张顺从水门入城，在静处埋伏好。
楼上鼓打二更。时迁挟个篮儿，里面都是硫黄、焰硝，放火药头，篮儿外边却插着用彩纸剪成的花、草虫、蝴蝶头饰，翠云楼内笙箫吹，动鼓响，闹闹穰穰，很多人在楼上赏灯。时迁上楼，撞见解珍、解宝钢叉上挂着兔儿，在阁子前转悠。时迁说:“更次到了，怎生不见外面动弹？”解珍回话，还没说完，楼前发喊:“梁山泊军马到了西门外。”解珍分付时迁:“你自快去，我自去留守司前接应。” 
解珍解宝奔到留守司前，败残军马奔来，说:“闻大刀吃劫了寨也。梁山泊贼寇引军都赶到城下。”在城上巡逻的李成听说，飞马来到留守司前，教点军兵，分付闭上城门，守护本州。王太守引随从百余人，长枷铁锁，在街镇压。听得报说这话，慌忙回留守司前。
官府这些人都各尽职守，那么第一把手在干嘛？梁中书正醉了闲坐，这个细节太妙，大敌当前，全城告警，如此紧张的时刻，大名府第一把手倒喝醉了悠哉游哉闲坐，可真没错了是蔡太师的好女婿。蔡京骄奢淫逸，梁中书醉生梦死。梁中书听到流星探马接连报来，梁山泊军马到来，吓得魂不附体，慌忙快叫备马。
接着，梁中书往四门逃亡，成了连接梁山人马的线索。
这时翠云楼烈焰冲天，这是隐写时迁成功。梁中书急于上马去看，两条大汉，是杜迁、宋万，推两辆车子，挡在当路。梁中书要出东门，又有两条大汉喊：“李应、史进在此!”大踏步杀来。把门官军吓跑。杜迁、宋万却好接着出来，四个合做一处，把住了东门。
梁中书带领伴当飞奔南门，听到官军喊:“一个胖大和尚轮动铁禅杖，一个虎面行者掣出双戒刀，发喊杀入城来。”鲁智深和武松已经把住南门。
梁中书回马留守司，解珍、解宝手拈钢叉东打西撞。梁中书不敢近前。恰好王太守过来，刘唐、杨雄水火棍齐下，打得他脑浆迸流，死于街前。虞候们各逃残生去了。
梁中书急急回马奔西门，只听得城隍庙里火炮齐响，轰天震地。邹渊、邹润手拿竹竿，房檐下放起火来。南瓦子前，王矮虎、一丈青、孙新、顾大嫂杀过来。铜佛寺前，张青、孙二娘扒上鳌山放火。北京城内，百姓黎民，一个个鼠窜狼奔，一家家神号鬼哭。四下里十数处火光亘天，四方不辨。
梁中书又奔到西门，接着李成军马，急到南门城上看，城下兵马摆满，旗号“大将呼延灼”，火焰光中，抖擞精神，施逞骁勇，左有韩滔，右有彭氾，黄信在后，催动人马，雁翅般横杀到南门下。
梁中书从南门出不去，和李成奔跑躲到北门城下，望见火光明亮，军马不知其数，豹子头林冲，跃马横枪，左有马麟，右有邓飞，花荣在后，飞奔杀来。
梁中书再转东门，一连火把丛中，没遮拦穆弘，左有杜兴，右有郑天寿，引一千余人，杀进城来。
梁中书再奔南门，舍命夺路而走。吊桥边火把齐明，赤条条的黑旋风李逵，左有李立，右有曹正，从城濠里飞杀过来。
李成杀开条血路奔出城，护着梁中书走。左手下杀声震响，火把丛中军马无数，大刀关胜径抢梁中书。李成手举双刀迎敌，几个回合，无心恋战，拨马便走，左边宣赞，右边郝思文，两肋里撞来，孙立在后催动人马。背后小李广花荣，拈弓搭箭，射中了李成的副将，翻身落马。李成浑身是血，飞马奔逃。未及半箭之地，右手下锣鼓乱鸣，火光夺目，霹雳火秦明，引着燕顺、欧鹏，背后是杨志杀来。李成且战且走，折军大半，护着梁中书，冲路脱逃。
城里杜迁、宋万去杀梁中书老小一门良贱。刘唐、杨雄去杀王太守一家老小。孔明、孔亮已从司狱司后墙扒进去。邹渊、邹润在司狱司前接住往来之人。柴进、乐和看见号火起了，对蔡福、蔡庆说:“你弟兄两个见也不见？更待几时？”蔡庆在门边把守时，邹渊、邹润撞开牢门大叫:“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好好送出卢员外、石秀哥哥来!”蔡庆慌忙报蔡福，孔明、孔亮又从牢屋上跳下来，柴进拿出器械开枷，放了卢俊义、石秀。柴进对蔡福说:“你快跟我去家中保护老小。”卢俊义引石秀、孔明、孔亮、邹渊、邹润奔家中捉李固、贾氏。
李固听说梁山泊好汉进城，和贾氏收拾一包金珠细软背了，听到排门一带都倒，不知多少人抢进来。两个人慌忙回身开后门投河下寻躲避处。岸上张顺大叫:“那婆娘走那里去!”李固跳下船，舱里一个人伸出手劈角儿揪住，喝道:“李固，你认得我么？”是燕青。张顺把贾氏挟在肋下，燕青拿了李固，望东门来。卢俊义奔回家，不见了李固、贾氏，叫众人把应有家私金银财宝，搬来装车子上，运往梁山泊，他要把家财发给梁山众头领和军士。
柴进和蔡福到家中收拾家资老小，同上山寨。蔡福请求柴进:“大官人可救一城百姓，休教残害。”柴进寻着吴用，急传下号令时，已经是“烟迷城市，火燎楼台。千门万户受灾危，三市六街遭患难。”大名府北京城百姓伤损将及一半。
天色大明，吴用、柴进在城内鸣金收军。众头领接着卢员外石秀，到留守司相见。燕青、张顺把李固、贾氏押过来。卢俊义教燕青自行看管，听候发落。
水泊梁山攻打大名府，梁山如何调度人马，如何难中取胜是一个方面，梁中书如何应对是另一方面。施耐庵巧妙地从两条线索描写，到元宵节正式战斗打响后，两条线索扭结到一起，梁中书如何逃难成了串连梁山人马的线索。北京百姓大量伤损，小说却没有写梁山好汉对百姓具体的烧杀过程，这是小说家对水泊梁山的菩萨心肠。
袁无涯评梁中书在这次北京失守的表现：


    兵马屡次临城，城中迭见奸细，正宜坚壁清野，巡逻防御，何乃狃于年例，放灯丛奸，宋朝官府，直以城池百姓为儿戏。


李成保护梁中书出城逃难，撞着闻达领败残军马，合兵一处，投南便逃。正走之间，又遇到吴用预先布置下的两拨步军，分别由混世魔王樊瑞、插翅虎雷横率领，截住退路，他们边杀边退，最后逃脱。读后边的情节会知道，虽然北京城里百姓大量死亡，造成这个悲剧的梁中书，还有他的夫人，也就是蔡京之女都逃得性命，施耐庵这样安排，当然有他的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