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西厢》第三章(上) 巧借西厢

《王西厢》第三章(上) 巧借西厢

00:00
21:53

《王西厢》第三章(上) 巧借西厢话说张生在大雄宝殿巧遇莺莺小姐,惊为天人,一时间神魂颠倒,也不知道是如何向法聪告辞的,一路上失魂落魄地返回城里,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张生迷迷糊糊地只顾往前走,竟然走过了状元坊客寓。这时恰巧店小二立在店门口招呼客人,一眼看到张生低着头走过,认出是今天上午来住店的客人,出去游玩,奇怪他如何不回客店,连忙上前招呼。小二喊道:“喂!公子爷!”张生正在出神之际,听得背后有人招呼,就立定回头一看,原来是店小二,心想,你叫我干吗?小二说道:“公子爷,您走过头了,请里边坐吧。”张生这才有点清醒,原来走过头了。他机械地跟着店小二进店,小二把他送上了楼。这时,琴童正在着急,公子出去游玩,原来说好回来吃午饭,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回来,真让人担心。忽然听得楼梯声响,赶忙开门一看,见主人精神不振,有气无力地回来,一进房门,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小姐的倩影一直浮现在他的眼前,叫他如何安定得下来?琴童说道:“相公,吃晚饭吧。”张生呆呆地坐在一张椅于上,愁眉苦脸,一言不发,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视而不见。琴童想,坏了,相公早上出去还是神清气爽,现在回来却成了一个呆子,莫非在外面撞到了什么邪祟,着了什么魔?让我再叫叫看,就叫道:“相公,相公!吃晚饭吧!”张生还是不开口,现在他所考虑的是如何能够和小姐接近。直接去求婚吗?非亲非故,素无交往,吃了闭门羹,那多难堪。不行。鱼雁往还,红叶传书吗?有谁能把情书送到小姐的手中呢?也行不通。这个办法不好,那个办法不妙,左思右想,弄得满腹经纶的解元相公一筹莫展,不觉自言自语道:“小姐啊小姐,这叫我怎么办呢?”琴童一听,吓了一跳,什么“小姐啊小姐”,看来一定是撞到女妖怪了,忙叫道:“相公!相公!你醒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张生还是呆呆地坐着不回答,只是翻来覆去他说:“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琴童想,相公今天大概碰上了棘手的事,能让他说出来,也好替他出出主意,帮他一把,就说道:“相公,你有什么难办的心事,说给小的听听,也好让小的替你想想办法。”张生听了,一想倒也不错,琴童鬼点子多,说不定“旁观者清”,他会有个把馊主意的。张生也是病急乱投医,就对琴童说道:“呀,琴童,你哪里知晓,今天我闲游普救寺,在大殿上无意遇见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小姐,可称是绝世无双,天下第一。”琴童道:“有那么美?擦点眼药,看看罢了,她也许没把你放在眼里呢。”张生摇摇头说道:“不,你错了!小姐在临去时对我秋波那一转,传给我无限情愫,这分明是有情于我,我的艳福不浅,我怎么能辜负小姐的一片心意呢?我是一定要娶小姐为妻的。”语气非常坚决。琴童道:“相公,你且慢一厢情愿。你别光顾了面貌长得美,她是什么出身,你知道吗?”张生道:“她是已故相国崔钰之女,相国千金,出身高贵,我去娶她,也有点高攀了。”琴童疑惑道:“相国千金怎么会住在和尚庙里?”张生道:“她确是相国千金。她是随母扶柩回故乡,避乱暂时寄住在那儿的。琴童,你有什么良策成就你家相公这件好事?”琴童道:“别想得太美了,小姐看上了你,她家老夫人不见得也看得中你。”张生道:“这倒奇了,我娶的是小姐,又不是老夫人。她看得中看不中与我何干?”琴童道:“岂不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况且,如果老夫人中意了,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张生道:“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要小姐有情就行。还是拿良策出来吧。”琴童道:“依我看,还是明天到蒲关去吧。”张生道:“我蒲关不去了。”琴童道:“你不去见杜相公了?”张生道:“去是要去的,等我和崔家小姐成婚以后,我们夫妻双双去拜访义兄,那有多风光!”琴童摸透了主人的脾气,他所决定的事,九牛拉不转,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和主人“同舟共济”,一心一意地帮他完成这一件一厢情愿的婚事了,就说道:“相公,你要达到这个愿望,像这样饭也不吃,胡思乱想是没有用的。”张生道;“那可怎么办呢?”琴童道:“现在先给你出一个好主意,就是先吃晚饭。”张生道:“我实在吃不下去。”琴童道:“相公不吃,琴童也不能吃,我饿着肚子是想不出妙计的,只要一吃饱饭,我的计策就在肚肠旮旯里给挤出来了。”琴童是关心主人的身体,想法子让张生吃点饭,其实哪里有什么良策。张生道:“那你先吃好了。”琴童道:“相公不吃,我也不吃,计策也想不出。”张生没办法,谁叫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斟酒来。”琴童一听主人要喝酒,说道:“相公,喝酒的时间长,万一你喝醉了听不清我的计策,岂不要误事吗?就吃饭吧。”张生觉得也对,就食不知味地三扒两扒吃了一碗饭。连忙说道:“琴童,快把你的良策说出来。”琴童正在往嘴巴里扒饭,听得张生在问,赶紧囫囵吞下,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啊哟,差一点把我噎死了!相公,你倒让我把饭吃完了也不晚嘛,现在把我的良策给咽下去了。”张生有点光火了,说道:“咄!狗才!就数你拖拉。还不快吃!”琴童见主人光火了,没办法,只好也三下五除二地把饭扒完,把饭碗一扔,说道:“相公,你看怎么办呢?”张生道:“笑话!我饭也吃了,你饭也吃了,你的良策应该挤出来了,怎么问起我‘怎么办’来了?快些把良策拿出来!”琴童装作思考的样子,磨蹭了一会,说道:“相公,计策倒被你逼出了一个,但是良不良可不保险。”张生道:“先别管良不良,说出来让我鉴定鉴定。”琴童道:“相公,你要成其好事,一定要设法住到庙里去,这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接着说道:“如果能借一间半间僧房,只要有耐心,总会成功的,真所谓‘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也。”张生一听,不觉大喜,摇头晃脑地说道:“妙啊!好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呵!果然是良策。琴童,你从前糊涂,现在变得聪明起来了。”琴童道:“我本来就聪明,从未糊涂过。”张生道:“事成之后,重重有赏!”琴童道:“谢相公!”嘴里说谢,心里却在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哩,这份重赏太玄乎了。主仆二人商议已定,且等明日到普救寺去借僧房。琴童是没有心事的,倒在床上就打鼾。张生却辗转反侧,尽在担心:长老在不在,僧房肯不肯借,如何措辞,能不能再和小姐见上一面,将来……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合了一会眼。待到鸡叫头遍,立刻起身,叫起琴童,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要出门。琴童道:“天还没亮,这么早跑去,和尚还没起身哩,去也没用。”张生道:“你那里知晓,去晚了,长老又出去赴斋,岂不误了大事?还是早去的好。你在家收拾好行李,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琴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自去收拾行李去了。却说法本长老,昨天出去赴斋,很晚才回来。所以早上起来,就唤法聪道:“法聪,法聪!”法聪听得长老呼唤,赶忙从屋外进来,问道:“师父,有什么吩咐?”长老道:“昨天有人到此吗?”法聪道:“有一位读书相公来拜访师父。”长老道:“是何方人氏?可曾留下姓名?”法聪道:“他说是洛阳人,姓张,名叫君瑞。”法本长老原是一个饱学之士,对于当时一些有名的读书人,也相当熟悉,一听徒儿说是洛阳张君瑞,就知道是当年的神童,现在的洛阳才子张珙张君瑞。长老早就想结识这位才子了,现在居然前来拜访,心里很是高兴,可是来而不遇,未免有点遗憾,不知道今天还来不来?就对法聪说道:“张君瑞乃当世才子,请都请不到,没有见到面,很是可惜。你到山门外去看看,今天也许他还会来,就赶快来报知,我要亲自出迎。”法聪答应道:“是!”心里却想,什么也许不也许的,菩萨都不用问,今天肯定到,那位活观音早把他牵系住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法聪刚到门口,张生已经举起手要敲门了。恰巧法聪开门,险些敲在法聪的秃头上,倒把法聪吓了一跳。张生缩手得快,见是法聪,忙打招呼道:“小师父早!”法聪见是张生,说道;“张先生早。”张生问道:“长老在吗?”法聪道:“小僧奉了师父之命,特来迎接先生的。”张生道:“不敢当。”法聪道,“师父还命小僧见了先生,回去禀报,师父要亲自出迎哩。”张生道:“小生何德何能,敢劳动长老法驾!”法聪道;“先生稍候,待小僧进去禀报。”说着,就要往里走。张生把法聪叫住了说道:“小师父且住,小生和你商量一事,未知可行否?”法聪道:“先生有什么吩咐?”张生道:“小生想在宝刹借一间僧房,未知可能应允否?”法聪抓了抓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说道:“这可不大好办呢!本寺从来没有出租僧房的先例。”张生道:“好个法聪小和尚,一点都不肯周方!”法聪道:“什么叫周方?”张生道:“周全方便嘛。”法聪道:“啊哟先生,这可冤枉了。俺不过是个小和尚,作不得半分主张,借不借僧房,要师父说了才算。”张生一想,也有道理,就说道:“不过,小师父从旁美言相助,还是能办得到的。”法聪道:“先生放心,小僧一定尽力促成其事。”张生向法聪一拱手,说道:“如此多谢了!烦请小师父引小生去拜见长老。”法聪道;“师父之命,不敢有违,还是让小僧进去禀报吧!”说罢,转身进了。不多时,长老从里边出来,见了张生,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不知先生驾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张生看那老和尚,慈眉善目,鹤发童颜,身披百袖锦斓袈裟,活像僧伽大师,就向长老一拱到地,还了一礼,说道:“小生才疏学浅,蒙长老不弃,不胜荣幸。今又惊动法驾,愧何如之!祈请长老恕罪。”长老道:“先生哪里话来,久仰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识荆,真是三生有幸!”两人客套一番以后,又互相谦让着进入方丈。分宾主坐下,法聪送上香茗,就侍立在长老身后。张生先开口道:“长老,小生久闻宝刹幽雅,景色优美;久仰长老学识渊博,精研佛理。今日得能瞻仰清辉,不胜荣幸之至!”长老道:“小寺荒僻简陋,蒙先生不弃,玉趾光降,实乃老僧与小寺之幸也!先生名满洛阳,来此河中,不知有何贵干?”张生道:“小生早失严亲,只留下四海一空囊,琴剑飘零,游学四方。今逢大比之年,正拟赴京应试,以取青紫。如能博得一官半职,亦足可聊慰先灵。”长老道:“先生孝心,令人钦敬!”张生道:“长老过奖了。小生今日特地前来拜谒长老,客路奔驰,来得匆忙,没有什么礼物相赠,穷秀才人情只有纸半张,哪里拿得出七青八黄。”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说道:“小生有白银一两,奉与长老公用,略表寸心,万望笑纳。”长老推辞道:“先生不必如此,想先生在客中,必多花费,老僧断不能受!”张生道:“区区之数,难买柴薪,不够斋粮,不成敬意,只能充当一杯茶水之费罢了。”长老道:“老僧决不敢受!”张生见长老再三不受,发愁起来,心想,这老和尚不贪钱财,借房子的事就难以开口了,这可怎么办呢?法聪这小秃驴,在山门口说得好好的,现在倒袖手旁观起来,真不够朋友!忍不住向法聪望望,口中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一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厚礼,算不了什么的。”一边说一边向法聪眨眼,意思说你如果有好主张,得赶快拿出来,帮小生一把,将来好事成功了,小生我生生死死不忘你和尚的大恩大德。法聪对张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想,师父不收银子,还是个小僵局,犯不着浪费这份人情,等到不肯借房子的时候再出场,方显得好钢用在刀口上,所以,他对于张生的暗示,装作不见。张生见法聪不理不睬,心里骂开了:“这小秃驴真可恶,隔岸观火,一点都不肯帮忙,如果破坏了我的美事,我跟他没完!现在我没词了,怎么办呢?”法本长老也不是笨鸟,活了七十来岁,并未老悖,世事的阅历颇深,今见张生一定要赠送银两,一定怀有什么目的,他不肯直说,大概读书人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开口,那就让老僧问吧。于是道:“先生,是否有什么事相托?”张生道:“实不相瞒,的确有事相商。”长老道:“请教了。”张生道:“小生客居他乡,并无亲友投奔,目前暂借招商客寓居住,无奈客店乃四方杂处之所,嘈杂烦嚣,使小生无法温习经史,耽误了文章。所以想找一个幽静之处,租借一间半间斗室,避开尘嚣,俾可专心致志地攻读。”长老听了,点点头说道:“是啊,读书需要安静的环境,不知先生找到否?”

以上内容来自专辑
用户评论

    还没有评论,快来发表第一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