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广大的冰激凌机

神通广大的冰激凌机
作者：〔美〕苏姗·萨弗尔
梁庆春 译

每当收到一个婚礼请帖，我总要琢磨琢磨，即将结婚的这对新人有什么性格特点，他们喜爱什么，可以分享什么，什么能使他们开心一笑。然后我就去商店，为他们买那件总是同样的礼物：一台老式冰激凌机。

每对新婚夫妇的反应也总是同样的：他们先是一脸茫然，接着连忙说声"谢谢"，再把这东西放到一边，最后他们把这台冰激凌机放进壁橱或车库，忘在脑后了事。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按部就班过起一般的日常生活。不久，结婚时的银器需要擦了，电烤箱里粘满面包碎屑（xiè），生活似乎变得太平淡了。这时，他们中的一个就会想到冰激凌！

我和我丈夫里克就是这样一对夫妇，在我们的婚礼宴会上，我们就收到一台冰激凌机。送礼者见我们尽力掩饰着惊讶而强作笑脸，她先自己会心地笑出声来。我们根本没从盒子里往外
拿，就把它跟其他礼品一起放进柳条筐，送到我们的新居去了。

度过无忧无虑的蜜月之后，我们步入了预料中的那种两个上班族的生活模式。我们协商决定日常事务：讲好谁管洗衣，谁管买菜，谁管做饭，谁管修剪草坪。不出几个月，婚姻生活的结构和日程便纳入了正轨。小日子过得挺不错。

然后来事了，我们婚后第一次吵了架。我以从小养成的小脾气，哐当一声关上卧室房门，趴在床上哭起来；里克则出去打篮球了。几个小时后，他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里面包的是鲜花呢，而他却掏出一个大袋子，使
劲搁在厨房的灶台上。

"那是什么？"我依旧没好气地问。

"盐。"他说，"我们不是有个冰激凌机吗？在哪儿？"

"不是在车库里吗？"我以讥讽的口吻答道。他把那只盒子搬进起居室，放在地上，显然是想让我过去帮忙。但我拿拿盘子，动动锅子，装着做晚饭，留心瞧着这个城里孩子，看他能否装配起一个平生从没用过的机器。

里克好不容易才用螺丝将木把手固定到铁棒上，然后他坐下来，搔（sāo）起头皮，这一情形令我暗自发笑。"你用过这玩意儿吗？"他问。

"用过。"我说。这一台跟我从小一直使用的那台型号差不多，因此只用几分钟，我就把各个部件装好了，并不时用傲慢的目光瞪他一眼。

"我们有做冰激凌的各种原料吗？"里克问。

"有。"我说，我乐得有机会教训教训这个惹我生气的笨家伙，"把这个拿出来，弄些冰块砸碎。我去弄些奶油。"

一切筹备停当，我开始摇动把手，听着搅拌盐和碎冰发出的沙沙声，心中感到些许宽慰。"这活交给我吧。"我丈夫抢过把手说。我让给了他。里克的手臂飞快转动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脸上的神情让我想起我的童年时代。夏天里，每当被5个孩子的旺盛精力搅得不得安宁时，我母亲就说："咱们来做冰激凌吧！"大家轮流摇机器，一种使命感把我们团结在一起。用几样基本配料就能变成冰激凌的过程，则是一种永远不失其快乐魅力的魔法。

一小时后，里克的笑容变成了一副汗水淋淋的可怜相。原本轻松快速的转动，逐渐变得吃力而缓慢下来。

"越来越费劲了，准是做好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我估计也行了，但是某种念头却促使我假装试试看，摇了一下说："还得再摇10分钟。"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冰激凌。我们满肚子的火气，通过时间、劳作和一顿冰凉的甜点心得到冷却，最终消退。继续对抗下去的那股劲头也随之而去。突然之间，我们的分歧好像显得并不值得吵架嘛。

我们第一次吵架几个月后，里克遇到一次飞机事故。尽管乘客全都幸免于难，可是那个日子却标志着一个转折点。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再发生争执，而是认识到生活应该少一些常规惯例，少一些冲突和争吵。

言外之意还有，不妨多来点儿冰激凌。

有感于新的生活哲理，我们举办了一个晚会，通知来宾必须亲手做甜点——自制冰激凌。大家一致赞同，这是一种别有趣味的娱乐方式。我们通过做冰激凌结为一个团体。不久，那天晚上来过的客人，甚至包括单身汉，全都买了冰激凌机。

自从打开那件古怪至极的结婚礼物，至今已有23年了，我们养育了两个孩子，换了3台冰激凌机。眼下我正要再去买一台，当然是做结婚礼物送人的。我知道那对夫妇会感到惊讶和迷茫。但是就像我们一样，最终他们将会发现，日常生活中没有多少矛盾不能通过冰激凌得到化解。


（译者自荐，李晓林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