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莹：东盟在避免地区分裂上可以发挥积极作用

2024年9月13日，备受瞩目的第十一届北京香山论坛，在北京国际会议中心举行。来自100多个国家、地区和国际组织的防务官员，以及国内外专家学者齐聚北京，围绕“共筑和平、共享未来”主题进行深入研讨和交流。

当天下午举行的第一平行分组会议，主题为“东盟与亚太地区安全架构”。会议上半场由中国外交部原副部长傅莹主持。来自中国、印尼、新加坡、菲律宾、马来西亚等国的知名学者，围绕东盟与亚太地区的安全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

会上，傅莹从1994年成立的东盟地区论坛说起，当时冷战刚结束，地区国家之间信任度比较低，各国外长能坐在一起讨论安全问题，就当时而言，是历史性突破。凝聚各方的主导思想是，要维护一个能够谋求发展的和平环境。经过30年的演进，地区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国家之间交往深度和广度扩大，不仅中国实现快速发展，东盟国家GDP增长了7.6倍，是全球经济增长的2倍多。

她说，需要珍惜和重视的是，我们得益于这个地区的长期和平，人们免于战争和动荡之苦，可以专心致志地发展经济、改善生活。傅莹提到自己1992年在柬埔寨参加维和时，目睹这个国家战争之后的满目疮痍，尤其流离失所甚至残疾的儿童，令人痛心。战后多次去过和平时期的金边，看到人们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国家充满活力和繁荣景象，令人感动。

谈到这个论坛的主题时，傅莹提到，现在亚太地区的场景在发生变化，地缘政治、大国竞争被重新引入地区，军事安全集团化的风险再度出现。新形势下，我们还能不能坚守初心？东盟在发挥地区作用中面临什么样的挑战、还能不能继续在维护地区长期和平稳定上发挥中坚作用？

华阳海洋研究中心理事长、中国南海研究院学术委员会主席吴士存说，尽管亚太地区遭受“逆全球化”“脱钩”和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等不利因素的冲击，但总体上保持了发展与繁荣态势，这与中国和东盟国家等主导或参与的地区安全机制在维护地区安全、维持地区秩序、推进地区合作方面发挥的积极作用密不可分。但是，东盟作为中小国家组成的群体，其主导的安全机制存在一定的脆弱性，对大国的限制能力有限。与此同时，亚太地区还存在美国主导的同盟伙伴体系，其具有较强的排他性，且以抗衡中国崛起作为重要目标，因此难以持续为地区提供安全公共产品。他认为，亚太此前缺乏统一、稳定和包容的地区安全机制，给地区安全秩序的构建及和平发展带来诸多挑战与不确定性，甚至障碍。考虑到目前然构建统一的亚太安全机制时机尚未成熟，中国和东盟可在“南海行为准则”框架下构建南海地区新的安全机制，中国提出的全球安全倡议为此提供了思路和路径。

印度尼西亚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兼联合创始人优素福·瓦南迪认为，东盟目前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不团结和缺乏凝聚力。东盟国家需要增强共同意识，而不是遇事各行其是，才能在建立区域和平架构上贡献更多力量。尽管实现绝对团结对于多样化的东盟国家而言缺乏可能性，但不应忽视东盟成员国之间仍有着广泛的共同利益。东盟在面对新挑战之际，需要探寻形成合适的领导机制，推动东盟在区域安全架构中发挥更大作用。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所长蔡承国表示，亚太地区的变化和面临的挑战是国际格局大变化中的一部分。全球金融危机的出现、社交媒体的发展和中国的快速崛起等等，都带来冲击，各国面临的挑战逐步升级。当今世界，东南亚的优先事项是在中美竞争中保持与双方的稳定关系，尤其要与中国保持互利互惠的稳定关系。尽管东盟国家因诸如缅甸、湄公河等问题上的分歧而缺乏凝聚力，但东盟仍是本地区的关键机构。

菲律宾新时代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小卡洛斯·塔本达指出，可以尝试从新的角度看待国家之间的争议问题。现有视角均延用了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的观点，将领土视为国家的核心利益，而新的国际关系视角认为边界是非固定、流动的。东盟应将关注点转向各国共同关心的事务，如环境保护、野生动物保护。狭义的敌对国家可以在更高层次的共同利益下团结起来开展合作。

马来西亚国防与安全研究所当代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赛义德强调，青年一代应注重领导力的构建，重团结而非分歧。成立57周年的东盟正在国际上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当前本地区面对一系列传统和非传统挑战，既有地缘政治挑战，也有恐怖主义、疫情、人工智能等问题。只有促进合作、加强沟通、化解代沟、共同应对挑战才更符合各国人民的利益。

学者们发言后，回答了听众的提问。论坛结束时，傅莹总结了大家的发言，赞同嘉宾们提出的积极建议。针对东盟的作用，她提到，美国从奥巴马时代开始，就一直试图拉拢东盟国家站队，而东盟拒绝被拉拢，大多数国家不愿意参与美国挑起的对华战略竞争，表达了不希望这个地区的和平与合作环境被破坏的态度。这一点很重要，有利于避免地区被分裂。

傅莹说，从大的形势上来看，亚洲地区更多呈现的是聚焦经济合作、经贸关系不断扩大的态势。所以不能忽视东盟的作用，东盟是一个富有多样性的国家群体组成的，各国有自身特点——这样一批中小国家能够团结起来主张和平稳定，可以起到一定的锚定作用。她说到，中国的态度是明确的，一直以来支持和积极参加东盟主导的地区安全架构。我们承诺继续支持东盟在地区合作中的中心作用，也将秉承“全球安全倡议”的精神，为促进地区团结合作、实现可持续安全做贡献。

据悉，此次北京香山论坛，有100余个国家、国际组织官方代表团的500余名官方代表，以及200余名中外专家学者参会。今年与会的欧美学者数量，约占外方学者的三分之一。非洲和南美洲的新兴国家也都派员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