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茨和特朗普会如何冲击美国老体制?| “特朗普加强版” 来了

盖茨和特朗普会如何冲击美国老体制?| “特朗普加强版”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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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前期讲到了美国的种族和阶层不平等、固化问题。但这两者,都没有另外一个问题更棘手,那就是,全球化分工贸易带来的老美制造业的“空心化”难题,以及由此带来的国际经济地位下降。

老美是世界经济老大哥,这点我们都知道。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大概从2010年开始,老美就已经不是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了,该地位被东方大国所取代,而且差距至今还处在不断扩大的趋势之中,在工业产值方面,如今的东方大国已经是老美的两倍有余了。老美慢慢地变成了金融、技术服务业第一大国。

有段时间,网上热议中美GDP差距越来越大,但有人举出了一些看起来与中美GDP差距变大相悖的一组数据:          

造船业,中国是4232万吨,而美国是60万吨;

水泥,中国是20.23亿吨,而美国才1亿吨左右;

钢铁,中国是13.6亿吨,而美国才0.7亿吨;

发电量,中国是9.2万亿千瓦,而美国才4万亿千瓦;

汽车,中国是年产3016万辆,而美国才1000万辆;

粮食,中国是7亿吨,而美国才5.7亿吨;

肉类,中国是9641万吨,而美国才4600万吨。

实际上,几乎在所有工业领域,中国都已经遥遥领先。

原因也不复杂,这些年,老美都去玩最赚钱的债券、股票、律师服务和技术服务了。

一款软件生产出来,复制到全球,收技术服务费用和专利费,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为什么还要去做辛苦的工业制造业?

马斯克讽刺巴菲特整天研究财务数据“太无聊”,但巴菲特领导的伯克希尔公司2023年的净利润高达962亿美元,这可比辛苦搞实业的特斯拉赚钱多了,后者2023年净利润只有149.97亿美元。

实体制造业辛苦不说,利润还不高。所以在全球化推进的过程中,它自然就会慢慢转移到愿意承接的地方去。

但问题在于,制造业转走后,中下层蓝领要怎么活?铁锈地带,不就长满荒草了吗?

所以如今美国在实体工业“空心化”的体制性难题是:

它一方面不满鼓吹全球化分工,因为美国就受惠于此,可另一方面,政客们又不满实体工业流出去,尤其不满流向一向乐于干辛苦活挣辛苦钱的东方大国。

那你可能要说了,从奥巴马开始,美国人不是在鼓励制造业回流吗?确实是这样的。但数据显示,10年过去了,老美制造业占比,并没有因为政客鼓吹而发生根本性改变,持续降低的趋势也没有变化。

所以严格说起来,从奥巴马到特朗普再到如今的拜登,凡是鼓吹什么制造业回流的,其实也就画个大饼骗骗那些肥宅蓝领工人罢了。

说到这,我们细细分析下老美面临的三大体制结构性难题,就不难发现:

这三大问题共同伤害最大的一拨人群,就是美国的中下层白人中产——这个群体,历史上实际也是一直比较悲催的,很容易沦为老美两党轮政体制的“灯下黑”。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哈,处于最底层的美国人,比如黑人、大量拉美裔工人,是民主党偏左的政治精英所照顾的人群,比如黑人享受的各类兜底福利、乃至教育考试加分等,而处在上层的白人富裕、精英阶层,不需要人照顾,有时候自己就可以干预政策。

所以恰恰是处在中间的中产,尤其是偏中下的中产,最容易被忽视。

如今,以特朗普、盖茨这类为代表的右翼民粹主义,主要的支持者,也就是这些被体制结构性忽视的中下层中产。特朗普和盖茨所做的事,本质是动员这部分人的恐惧和不满,去反抗“宠溺”最底层群体的建制派精英。

所以以特朗普、盖茨为代表的右翼民粹主义表现出来的特质,是既反富裕精英,又反吃福利的最底层,当然也反他们认为的加重老美体制结构性问题的外部力量,比如非法移民、东方大国——这方面,极端处,就是排外的种族主义。

1976年,社会学家唐纳德·沃伦曾经发表过一份报告,说美国有一个政治群体,既不是右派,也不是左派,不是民主派,也不是保守派,而是“中产阶级中的激进派”,这群人感觉自己被体制忽略了,认为“政府只关注富人和穷人”,他们抨击政府的福利制度,实质是“富人接济穷人,而买单的却是中产”。

沃伦发现,这部分人大约占了选民的1/4,群体画像是这样的:男多女少,高中毕业,未受大学教育,收入处于中产的中下层,从事技术或半技术的蓝领、秘书和销售类白领工作。

而当时最符合这部分选民口味的政客,正是美国1970年代最著名的民粹主义者乔治·华莱士。

华莱士曾经四度参选总统,从1960年代蹦跶到1980年代,都没有真正登上美国政治的最顶峰,最终以他遇刺、为反对种族融合道歉而告终。

那是因为,1970年代的美国,新自由主义还未兴起,以东亚地区引领的制造业产业转移也还没到来,贫富差距也不像今天这么严重,而白人人口占比也未动摇选票基础。

与华莱士不一样,今天的老美走入后工业化时代后面临的三大体制性难题,更为棘手乃至无解,而相对华莱士多年蹦跶无法成功,特朗普的成功登台,以及他可能再次当选的预期,和他的升级版盖茨的崛起,是令一众美国白人精英们寝食难安的重大不祥之兆。

那么,美国新一代的民粹主义,还能像过去一样,被传统体制所软化和吸纳吗?

一个比较乐观的回答是,可以。

但美国体制也必须因此做出重大变革,比如,放弃全球性的武力扩张,大幅度削减军费、底层福利开支,收缩工业全球化脚步,重视中下层中产福利,变成一个关起门来过小日子的地区性福利大国,类似欧洲的资本主义遗老。

简单来说,美国如果不想爆发颠覆性革命,不想整个旧体制完全解体,那唯一的道路,就是停下扩张的脚步,平静而安详地接受走向衰落的事实,就像百年前,被它取代的英国。

诗人艾略特曾哀悼西方文明衰落,写下过一句著名的诗歌:“世界结束的方式,并非轰然落幕,而是郁郁而终。”

像盖茨这样闹腾的人,你大可以将之理解为一个曾经繁华的旧世界走向没落时的狂欢和挽歌,但旧世界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只是平静地看着昨日世界的瓦解,心中顶多增了几分厌烦而已,他们不再盼望更大的辉煌,只觉得世界很吵,期望乱局快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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