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精选片段—岩石上画画

那年依莲娜大概十一岁吧，她暑假时又回到山上。那时我们正游猎在额尔古纳河畔，有一天下午,我领着她来到河畔的一处岩石前，拿着我用赭红的泥士做成的画棒，教她画画。当青白的岩石上出现了聊鹿的形态后,依莲娜蹦了起来，惊叫着，原来石头也能生出列鹿啊！我接着又画了花朵和小鸟，她又跳了起来，说，原来石头也是泥士和天空啊,要不它身上怎么能开出花朵，飞出小鸟呢！我交给了她一支画棒，她在岩石上先是画了一只弧鹿,接着就画了一颗太阳。我没有想到，依莲娜画的岩画是那么生动。我画的到鹿是安静的，而她画的则是调皮的。列鹿歪着脑袋，抬起一条前腿,试探着踢自己颈下的铃销。列鹿的角，也是不对称的，一面有七个叉,一面只有三个叉。我说，你画的马鹿我怎么没见过？依莲娜说,这是神鹿，只有岩石才能长出这样的鹿来。
从那以后，依莲娜迷恋上了画面。她再去激流乡上学时，对图画课就格外感兴趣。而她再回到山上时,也会带来一沓她用铅笔画的画。那些铅笔画上面既有人物，也有动物和风景。她画的人
物都很风趣，不是歪戴着帽子啃肉骨头的,就是斜叼着烟嘴系鞋带的。她画的动物，以列鹿为多。她画的风景，一类以激流乡的房屋和街道为主，另一类则以籍火、河流和山峦为主。她虽然是用铅笔描画的这一切，但是我从中仿佛能看到篱火燃烧到旺盛处所焕发着的那种橘黄的颜色，能看到河水在月夜中发出的亮光。依莲娜每次回到山上,都要悄悄对我说，她太想念岩石了,在
那上面画画,比在纸上画画要有意思得多了。所以我总会在她回来的时候，找一个天气好的日子,陪她去河边的岩石面画。她每次面完，都要问我，好看吗？我会说，你让风去评判吧，风的眼睛比我厉害。依莲娜就会笑着说，风说了，有一天我把岩石吹散了，你的画就化作了河里的沙子！我说，那你怎么回答风呢？依莲娜说，我
对风说，没关系，它们化作了河里的沙子,沙子又会变成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