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为什么这么“能打”

3A游戏《黑神话：悟空》上线，首日销售额即突破15亿元。游戏圈人声鼎沸，非游戏迷也被西游元素吸引。其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改编自《西游记》的爆款，在流行文化领域，《西游记》是毋庸置疑的顶流改编IP。

近几年，《西游记》IP的爆火体现在各流行艺术门类中，仅在电影产业中，吴承恩就以60亿元总票房跻身“改编界顶流”。从早期的翻译出海，到对日韩游戏、动漫、影视的深度影响，到成为西方影视作品的改编热门，再到如今以3A爆款游戏输出全球，《西游记》已是全世界熟悉的中国文化符号。

8月24日，市民在浙江杭州的SONY体验店，使用PS5操作体验游戏《黑神话：悟空》。视觉中国供图

西游主题爆款覆盖各流行门类

《西游记》的影响力遍及网络文学、电影、剧作、综艺、动漫、游戏、舞台剧等流行文化各个领域，改编电影有近百部，改编剧集有三四十部。更有不计其数的解构类作品不直接改编自《西游记》，但创意和设定来自西游故事。

8月20日，游戏迷期待了多年的3A游戏《黑神话：悟空》发售，引发了各种西游连锁效应，网友纷纷演奏经典主题曲、深度解析《西游记》中的角色故事，作为游戏取景地之一的山西省也大火，再次掀起中国传统文化热潮。为何首部高成本、高体量、高质量的单机游戏作品取材自《西游记》？游戏制作人冯骥解释：《西游记》与孙悟空是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IP之一，希望全世界玩家因这个载体深入了解中国文化。

电影工业迅猛发展的这些年，作为超级文化大IP的《西游记》没有缺位。电影《西游伏妖篇》《西游·降魔篇》《西游记女儿国》等高票房电影皆改编自《西游记》。近年来，国漫崛起精品频出，改编自《西游记》的《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标志着国产动画电影的工业水准达到新高度。

西方流媒体平台对《西游记》题材也很感兴趣。去年由刘玉玲、吴彦祖等主演的Disney+网剧《西游ABC》，讲述华裔少年高中生与东方神话世界发生碰撞的故事。该剧对《西游记》展开天马行空的“魔改”，孙悟空被改成东方式父亲形象，对故事和价值观进行了解构。去年播出的Netflix版动画电影《美猴王》，由周星驰监制，不过是史诗级灾难一样的大烂片。《西游ABC》《美猴王》在改编上的败北，也侧面说明《西游记》看似老少咸宜，实则非常难改，成功者寥寥。只有真正读懂这部作品，深入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创作者，才能在其基础上展开真正有意义的创新。但不可否认的是，《西游记》在海外的文化影响力越来越大。

《西游记》现代性被不断挖掘

历代名著不计其数，为何唯独《西游记》能保持如此旺盛的生命力，被如此多门类的流行艺术不断改编、重构？

先从《黑神话：悟空》这款游戏的文化丰富性来看看《西游记》的魅力。该游戏几分钟的开场动画，就呈现了绮丽瑰奇的东方神话世界。后西游时代，孙悟空乘着筋斗云出场，再次与四大天王和天兵天将对峙，孙悟空大战杨戬，杨戬激战中再劈山，紧箍咒发作的孙悟空败落身亡……游戏以快节奏的方式，展现了《西游记》一小部分的世界观设定。进入游戏，更是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传统文化精巧构思，游戏在传播中国传统文化上可谓不遗余力。

该游戏从主角到大Boss，全员角色来自《西游记》，装备、技能、灵气的获取也都具有东方色彩和中国审美，游戏场景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融入文化遗迹。更重要的是，游戏通过细致的角色小故事、多部串场动画片，呈现《西游记》经典瑰丽的故事世界，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出发，展现了人性的多元性和复杂性。“天命人”探寻昔日传说的真相，踏上一条充满危险与惊奇的西游之路，不仅是“热血英雄”闯关、搏斗的成长故事，更是对六道轮回、修能修心、解脱与拯救的再度思辨，引导读者思考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这是一个崭新的西游宇宙，已然把中国传统文化元素“拉满”。

为什么《西游记》一直不过时

吴承恩在《西游记》开篇写：“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也就是说想理解人生真谛，就得看《西游记》。

《古今小说评林》认为，《西游记》纵绝古今，横绝世界，未有如作者之开拓心胸者矣。

鲁迅评价《西游记》：“故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

胡适说：“正因为《西游记》里种种神话都带有一点诙谐意味，能使人开口一笑，这一笑把那神话‘人化’过了。”

钱钟书很追捧《西游记》，将其定位于“中国小说之最”，对其情有独钟，反复读过十几遍。

学者马瑞芳认为，《西游记》是四大名著中文化内涵最深、最多、最重，也是语言最风趣的一本，是追求自我精神、实现人生价值之书。

《西游记》是开放式、多义性的文本，有庞大的故事群，它可以被不同时代的读者，不同审美需求的读者反复读，不断地读，挖掘其现代性。

《西游记》有多元主题与寓意，它不是一部简单的神魔小说，而是有着丰富的内蕴，如修行与成佛、善恶报应、团队协作、个人成长、人际关系、世俗经验等。对这些主题的不同解读和感悟，可以产生不同风格的作品。

《西游记》融入了丰富的道教、佛教、儒家思想、民间信仰、历史故事等文化背景和元素，使得文本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广泛的文化影响力。不同时代、不同文化背景的读者会产生不同的共鸣和感悟，进一步丰富了文本的解读空间。

《西游记》丰富的人物，构建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能让不同时代人有代入感的角色群体。孙悟空的叛逆勇敢、机智幽默，唐僧的坚定虔诚、优柔寡断，猪八戒的贪图安逸、目光短浅，沙和尚的勤恳依顺、朴实善良等，可以让不同时代、不同层次的读者找到共鸣。小说有非常强大的人文精神内核。

庞大的故事群、多元人物、深厚的文化底蕴等，都给《西游记》带来很大的改编空间，而那些能改编成功的作品，无一不是挖掘出了西游人物、故事的现代性，找到了传统西游故事与当代人的精神共通之处。比如，《西游记之大圣归来》中的悟空，救人先救己，他不断挣脱法印，唤醒金箍棒，痛扁众妖，再度归来。《太白金星有点烦》以现代视角演绎西游故事，看各路神仙在职场斗智斗勇，讲的是普通人的苦乐得失。

从1982年版剧集《西游记》到电影《大话西游》《西游·降魔篇》《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再到游戏《黑神话：悟空》，以及流行小说领域的《悟空传》《太白金星有点烦》等作品，源自《西游记》小说原著的精品越来越多，而且这几部作品都已成剧集、电影、动漫、游戏、网文等各艺术门类的西游主题扛鼎之作。每一部作品都是传统与现代灵感的璀璨碰撞，是东方神话美学的不断回响，也可见中国人的西游情结之深。一代代的孩子在孙悟空的陪伴下，与孙悟空一起长大，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