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文成公主带去怎样的佛教文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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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

朋友们，这里是专辑：《您所不知道的文成公主》，我是金刚师红。

上一讲我们说到，汉藏两地历史观中对文成公主完全不同的记录。我想，大唐以及后代汉地的史家们，当年一定没有想到过，藏族人民的集体记忆中，文成公主散发着如此神圣的灵性之光，足以令祂在西藏历史上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其实，同样是在汉地，在我们之前提到过的中国汉传佛教密宗，一般人把它叫作唐密，文成公主不仅从来没有被遗忘，并且，一直口耳相承，述说着关于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故事，并赞颂文成公主把部分汉传密宗的理论、汉传密法带到了藏地。所有中国汉传密宗的行者，都认为文成公主获得如此尊崇的地位是理所当然、当之无愧的，这不仅因为她带去了许多中原的经典、技术、种子、工匠等世间法的文明成果，对藏族人民数十年如一日、真实诚挚的深情，更因为从出世法的角度而言，文成公主本来就是一位有修有证，与诸天诸佛瑜伽，拥有宇宙灵性力量的大成就者，中国汉传佛教密宗的成就者，他们尊称文成公主是一位大圣宝。

不过我一讲佛教密宗，如果我不是前面强调了汉传，又加上文成公主是出嫁到了吐蕃藏区，应该不少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藏地的密宗，但不是，我这里说的是从古天竺传入中国，并在儒、道、医、武这样的汉地文化土壤中脱颖而出的汉传密宗。

我们都知道，佛教传入中国以后，经过汉魏晋南北朝的准备，以及隋朝大一统带来的南北佛教的融合，开始形成了不同的学说流派，到唐朝，正式确立汉传佛教的八大宗派，其中有大家比较熟悉的禅宗、净土宗，密宗呢，可能听得不是很多，但也是其中之一。但我这里所说的，是不同于藏传佛教密宗的汉密：中国汉传密宗，也就是一般所说的唐密，正统的唐密的传承。

那么有的又要说了：好吧，唐密——汉传密宗，这个我也还是知道一些的，不就是已经在中国失传，流传到了日本的真言宗、日本的东密吗？

也不是！我们讲的就是千年以来，直到现在，都一直生存和发展在中国神州大地的中国汉传密宗。

当然社会上确实有一个说法，讲唐代，自从日本的空海大师把密法带到了日本，中国就不再有汉传的密宗了，也就是说，唐密在中国断流了，那么我们要了解汉密，就只能去看日本东密。所以在民国时期，一大批立志要在中国恢复汉密的大德高僧，前往日本求法，这就是所谓的日本密教反哺中华。甚至一直到现在，很多人还是这样认为。

但其实，所谓唐密在中国的断流，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唐朝的时候，密宗一度得到空前绝后的发展。虽然密教密法从公元前20年就已经进入中国，但确立宗派却是在唐朝的开元三大士时期，善无畏、金刚智、不空，都有很多弟子，比如说善无畏的弟子一行也是著名的天文学家，他帮助善无畏三藏记录了密教经典《大日经》的疏讲，还有帮助翻译佛经的“沙门宝月”，中国汉传密宗第28代宗师智及维摩诘曾经根据口传教法介绍说，宝月是一位活佛，是维摩诘的儿子的转世，大藏经中有关于维摩诘儿子的佛经。而很多文化人都喜欢把维摩诘当作自己的偶像，所以王维的父母给王维取名维，字摩诘，名字合起来就是维摩诘，李白也曾经说自己“金粟如来是后身”，这个金粟如来就是维摩诘。但大家不知道的是，维摩诘也是中国汉传密宗尊奉的初圣祖。

金刚智和善无畏一样，都是玄宗朝的国师，不空是他最著名的弟子，不空有一位弟子叫惠果，正是日本真言宗开创人空海的师父。而无论不空还是惠果，都是三朝国师，自然他们的弟子都不可能只有一位，不空有一次接受河泷节度御史大夫哥舒翰的请法，在武威开元寺灌顶，接受灌顶的从节度使一直到最低品阶的官员，“士庶之类。数千人众。”惠果呢，除了一般的普传以外，仅《大唐青龙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状》和《两部大法相承师资付法记》中有名有姓的弟子就有几十位之多，仅仅胎藏法传承弟子中接受过阿闍梨灌顶位的（阿阇梨就是密教上师），就有“数百十二人”，有的“在京传持”，有的“外方弘教”。从“传持”与“弘教”这两个词，可以知道他们都有传授密法。

这本《付法记》的记录人是惠果的再传弟子海云和尚，他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位阿阇梨，法门寺出土的法器上有发现刻着他的名字，证明他也是当时某个仪规的主法人。大藏经里收有他帮师父义操记录的密法仪规，所以日本人认为他写的这部《付法记》，“最足的据。”

不少学者也正是根据它，以及放在台面上一眼可见的真言宗资料，认定惠果最核心的弟子就是日本空海和青龙寺的义操。但实际上我们必须注意到，海云和尚记录的，是他自己所了解的口传教言，所以讲得最具体的就是他自己这一支：从开元三大士到惠果再到义操，再到他自己。比如他讲惠果其它的胎藏法弟子，就只能一笔掠过了；包括得到不空授权，“承灌顶之位”的慧朗，也只是在金刚界法传承中一笔带过。

日本真言宗有学者认为慧朗只得一部法，而空海得了惠果来自不空的两部传承，或许就是因于此。但是《付法记》中只记录了惠果从善无畏的新罗弟子玄超阿阇梨这里得到胎藏界法，并且传空海等，这也是海云自己从义操这里得到的胎藏界法传承。如果说惠果还有得自不空的胎藏界法，并且传给了空海，那么，根据不空的遗书，他印可的“五部琢磨成立八箇”，这八个弟子中既有惠果，也有惠朗，都被授权“后学有疑。汝等开示。法灯不绝。以报吾恩。”惠果得，自然，惠朗也应该得了。所以这里面颇有矛盾。

但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海云和尚的《付法记》，所记也不过是整个汉传佛教密宗传承的沧海之一粟。

但尽管如此，如此盛况，已经足以令人欣喜，所以海云和尚在记录了这么多传承名谱以后，为唐密传承法脉的广大而感慨，说不空圣祖弘法，每年都接受皇令“大开灌顶。传法度人”，还吸引了大批新罗等国的求法者，“教流天下。大法盛传”，因此海云和尚赞颂说：“弘教枝叶递相传持。永久无尽。”“海内流行。枝叶不绝。”

这样的一个汉密，你认为他会那么容易在中国断流吗？

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讲文成公主是中国汉传佛教密宗的大圣宝，当然你对汉传佛教密宗会有一个想象，或许会下意识地找一个参照对象，所以从大家普遍知道的日本真言宗，是不是就能定义文成公主的佛教修行，这就成了一个关要的问题。下一讲我们再继续，将会有明确的答案，朋友们，下次再见。

注：

（“我大兴善寺三藏和尚亲礼五天。重谘胜法。教流天下。大法盛传。所以新罗诸国经逾数万。航海忘躯。来趋我唐。至求胜法。故得金刚界累代相承每年有勅。于大兴善寺及青龙寺保寿兴唐崇福醲泉寺。大开灌顶。传法度人。是皆我大兴善寺三藏和尚传法之孙资也弘教枝叶递相传持。永久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