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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一曰:“先生致知之旨发尽精蕴,看来这里再去不得。”先生曰:“何言之易也!再用功半年看如何?又用功一年看如何?功夫愈久,愈觉不同。此难口说。”
——《传习录·陈九川录》
课程文稿
在阳明的《传习录》当中学养心的功夫,我们现在来看陈九川录第十节。当时在座的还有一位叫欧阳崇一,阳明的弟子。他听到这些话之后,他感慨了,“先生致知之旨发尽精蕴”你把致良知,这个致知的意思,已经讲的极精极微了,发尽精蕴,看来这里再去不得,到这里就最高了,再也没有更高的境界了。王阳明毫不客气的说:“何言之易也?”你怎么这话说的这么轻松?“再用功半年看如何?又用功一年看如何?功夫愈久,愈觉不同,此难口说。”
读这一段想一想,我就自然想起了禅宗的那句话,现在成了我们的这个成语了,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此话不能跟老外讲的,他听不懂,你都爬到百尺的竿头了,到竹竿顶上去了,你如何更进一步呢?禅宗说这样的话,这什么意思?就是你悟了,你修禅宗悟了之后还要不要修的问题,是吗?还要修。还要修表示什么意思?要到你的生活实践中去印证佛理的,你只是解悟了,解悟很了不得,是个转折点,叫“顿悟”,这一刻悟了。悟了之后,你下面的任务不是理解佛经,而是“证悟”,这个证就是印证,你进入证悟阶段,用你的生活实践来印证佛理,这叫更进一步。
禅宗修行者知道,这个更进一步其实叫保任,绝不退转。证悟阶段,分了两段,第一段是保,第二段是任。保是什么意思呢?不要再被外境所染。这一定要注意,既然悟了,完全可能还为外境所染,这叫应无所住,你还得应无所住,这就是保;你为外境所染,你又住相、住境了嘛,是吧?应无所住始终要提醒的,那叫保。经过这个保的阶段之后,终于达到什么?本心总在,而生其心的心就是本心的意思。由保而任,到了任这个阶段,我们就彻底自由了,因为本心始终在了。
这种彻底自由的状况是什么?孔子说过的“从心所欲,不逾矩。”你本心想要做的事,总是对的。本心就是本心仁体,就是良知,依良知所要做的事,总就是天理中的事,那叫彻底自由。孔子说的好,从心所欲,不逾矩;你本心指向哪里,所欲是吧,你便去做,不逾矩,不违背天理的,这叫真正的自由来了,这叫一个字,任。你可以随心去做,这叫由保而任,这就是禅宗讲后面一个阶段。证悟阶段分了两个阶段,先后两段,一保二任。
阳明在这里也是这意思,你用功吧,继续用功,你已经明白致知了,而且实践过了是吧。你崇一以为到此也就最高境界了,阳明说你也把话说的太轻巧了,再用功半年,你看看如何?你自己会发现的。又用功一年,你再看看自己如何?“功夫愈久,愈觉不同”境界不一样了。现在我也没办法跟你讲清楚,“此难口说”自己用功了、实践了便知,才能知道,没办法说。但现在提醒你,别以为你已经到最高境界了,没有。确实如此的,成就人生真实的意义,就是把人性充分展开,此生总在天道中,这很难。
就像禅宗修行,佛教修行也难。修成正果难不难?什么叫修成正果了?不生不死了,叫涅槃境界,超脱轮回了。试试看,有几人能做到,对吧?有人说,我才不信呢,第一,真有生死轮回吗?咱不知道,恐怕就一辈子,唯此一辈子而已,没有前世也没有来世,这是一种想法;还有种想法,轮回就轮回,倒是好事,这辈子活的不舒心你知道吧,早死早投胎,又有一种想法;总难相信佛教讲的涅槃境界。《涅槃经》不是有这样的话吗,“诸行无常,是生灭法。”什么叫生灭法?人间万事万物都生生灭灭,这叫无常,叫生灭法;把生与灭的对立也灭了,叫生灭灭矣。终于达到什么境界?寂灭为乐,真正的乐来了。我们又想不通了,这有什么乐的?寂灭了还乐,何乐之有?若有乐,谁来享受这乐是吧,受者是谁?方是一个大问题吧,难。因为我们不信那个涅槃境界,也就是不信佛性,佛性是不朽的,但它始终在生生灭灭的事物中呈现了,是吧。所以生灭没关系的,你达到涅槃的境界,还活在当下,然后每一世都有它的终点,终点就是临死的时候;那么修成的人是怎样的,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走了,一定知道,身体好好的,没有别的想法,就知道了。
当初弘忍法师把衣钵传给惠能,跟惠能说什么?你走之后三年,我走了,身体好好的呢。达到涅槃境界的人自然知道这一切,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就一定知道自己到哪里去。各位,我开始宣扬迷信是吧。许多都来过,又来过,来过多次,佛就是这样的。惠能给方辩摩顶,一摩顶之后方辩就知道了,摩顶的时候(惠能)跟他说话的,说了句什么话?“永为人天福田”告诉他将来的使命,什么叫造福田?就造庙宇。一个地方的庙宇是这一方老百姓的福田,家里总会有生死的事情,总有生活中的疑难,有庙宇,有僧侣,有禅宗祖师在,就是造福这一方了;所以你呢,做庙宇的事是你将来的事。方辩立刻明白,明白了之后呢,惠能就把他的衣,他不是得了弘忍法师的那个衣吗,分为三份,一份披在他为惠能所做的塑像上,三分之一,还有一份随身带,还有一份埋在地下;说了句话,将来有人在这里挖到这个衣,便是我再世。我又来了,来干嘛?在这里造庙,很清楚。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这个事情呢,很容易被理解为迷信,就是无法证明,就是请佛教拿出证据来,那你等于要求佛教成为科学,佛教不是科学,所以这就很清楚。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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