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评论 | 放话“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执法博弈不应是诈唬

□蒋璟璟

近日，河北唐山一公司因涉嫌网络传销，被山东菏泽成武县市场监管局拟罚没2558万元，疑似该局工作人员与涉案企业就罚没金额“谈判”时，要求企业认罚不能低于2100万元，并称“扶持一个企业我没本事，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了”。这一雷人雷语迅速引发热议。面对发酵的舆情，当地发布通报称，涉事工作人员在查办案件期间发表不当言论，成武县已成立由相关方面组成的调查组，依法依规对案件及相关人员开展调查处理。

“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狠话说得太大，一发不可收拾。置于当时谈判“议价”的场景下，双方自然是你来我往、互有攻防。当地市监局某人的这一豪言壮语，痞气十足、霸气侧漏，当真是压迫感拉满。似乎可以理解，这是一种极限施压的谈判策略，要的就是心理摧毁、逼人就范？实在不可理喻，分明是正规、专业的执法人员，怎么就如此口无遮掩、狂妄傲慢呢？“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话里话外，那份膨胀至极，那份云淡风轻，着实叫人不寒而栗。

社会人，讲场面话，虚张声势耍狠，也未必就能当真。可以想象，围绕罚款额度的谈判，是何其剑拔弩张。一方“放狠话”，一方“曝猛料”，高烈度的博弈，从现场外溢到网络，从线下蔓延到了线上。局面翻转，转瞬即成。有人说了“最狠的话”，此刻却正在舆论场内“挨着最重的打”。事关几千万的重大利益，哪这么容易分出个胜负，闹个鱼死网破，实在再正常不过。一场高烈度、超常规的博弈，双方各自用力，该用不该用的“手段”，算是都用上了。

想不到浓眉大眼的官差会说这么社会的话，想不到看似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受罚者，竟能凭着一段“录音”反杀一波……很多时候，一些地方基层执法场景的拉扯，其演绎的复杂人性、斗争哲学、市井智慧、江湖算计，远非局外人所能想象，这近乎一个灰色地带，横行着牛鬼蛇神。其间，有些话是言由心生，有些话是逢场作戏。有些话，是一不小心说出的真相。有些话，是吹牛不上税的信口雌黄——“干垮一个企业太简单”，天雷滚滚的“惊句”，究竟属于哪一类呢？

违法必究，该罚就罚。但需要厘清的是，罚当依法，罚不是“诈”。就如何搞到更多罚款来说，某些地方职能部门也许颇有心得。可千万不能忘了，罚款不是目的，无论是“罚款创收”“罚没经济”或者“以罚代管”，都是万万不足取的。对于此事的后续调查，既要系统性审视这笔“罚款”是否有理有据，是否存在以罚增收、逐利罚款的情况？同样也要检视，对这家涉嫌传销的企业，有关部门的处理，是不是存在“行政处罚货币化、简单化”的情况，有没有真正做到应罚尽罚、严肃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