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静：拍完《小孩不笨3》，我是最大受益人|专访

由新加坡导演梁志强执导，胡静、周俞辰、柳胜美、江松恒、容启航、吴委恩主演的电影《小孩不笨3》于8月16日全国上映。影片围绕新加坡小升初班级中的两个学生和他们背后的家庭展开，亲子爆笑斗法的同时，又不失对时下教育、亲子关系等问题有着深入的思考和探讨，是一部笑泪齐聚的合家欢电影。

电影上映前，新京报专访了该片导演梁志强和主演胡静，聊了聊这部电影创作的幕后故事。导演梁志强在《小孩不笨3》中加入了新移民元素——一个上海的妈妈跑到新加坡去陪读，用一个新的视角去解构反思父母的教育理念。而对于演员胡静来说，拍完这部电影，她也会在现实中反思孩子的教育问题，跟儿子的矛盾基本上得到了完美的解决，“我是拍这个戏的最大受益人”。

陪读妈妈的故事很契合现实

新京报：导演为什么在时隔18年之后，又重启了《小孩不笨》这个系列？

梁志强：2005年拍完《小孩不笨2》之后，我突然灵感如泉涌，很多题材就来了。我当时就想，如果一直拍小孩子的题材，导演就会变得很局限了，就想尝试些别的，后来就拍了以军人为题材的《新兵正传》，讲述新加坡建国历史的《我们的故事》，以榴莲为故事的《猫山王中王》等。本来，我们打算2019年重启《小孩不笨》这个系列的，后来遇上疫情就停顿了下来，疫情一过，我们立刻就开拍了。

新京报：两位这次的合作是怎么达成的？合作之前认识吗？

胡静：其实我认识导演，导演不认识我。十几年前，我嫁到马来西亚的时候，看的第一部新马本土制作的片子，就是导演的电影。当时觉得新加坡电影还挺好玩的，因为里边的潮州话、广东话、福建话、英文、马来文都混在一起，非常有新马特色，剪辑也非常新，很好笑。所以去年看到剧本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是梁志强导演，我说是哪个梁志强，他们说，新加坡只有一个梁志强导演。

新京报：你在拿到剧本看完故事和角色后有什么感受？

胡静：我觉得很契合时下现实，因为在新马地区我身边有很多中国的陪读妈妈。之前导演的电影是非常本土的，应该从来没有出现过以中国的身份背景为主线的角色，所以我很好奇，导演会怎么样去拍。

新京报：电影加入了新移民元素，一个上海的妈妈跑到新加坡去陪读，导演是怎么想到以这个角度来切入故事的？

梁志强：其实在新加坡，我们一直有听到或看到过一些陪读妈妈，很多我们都认识，听到很多很感动的故事，早年我们就想拍一部陪读妈妈的故事，疫情结束之后，就马上拍了。演员也是一个关键，坦白讲，找到胡静和柳胜美两位演员，在一起飙戏就好看了。

新京报：最初剧本阶段，导演和团队有没有采风，找一些陪读妈妈聊？

梁志强：有，我们找了蛮多的陪读妈妈在聊，因为我本身周围也有很多陪读妈妈，朋友的朋友也是陪读妈妈。我们这次也是找了两个编剧，都是中国大陆的编剧，他们在新加坡已经住了大概有二十年，所以对国内的一些思维想法都很习惯，所以我也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才把这个故事给完成。

“每个人都能在电影里找到自己”

新京报：片中的文婷对儿子特别严厉，在现实生活中，你是那种很卷的家长吗？

胡静：我在电影里演的是一个“虎妈”，但是我平常是一个“羊妈”，我家儿子都是放养的。其实我觉得妈妈对孩子的爱都是一致的，虽然我跟角色不同，但是我能够找到跟角色的共通点。比如，我们都特别痛恨游戏，在孩子的教育过程当中，我基本上不管他学习，对我来讲最重要的是把他教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对他玩游戏控制得非常严格。我在拍戏的时候，会上一个闹钟，规定他上床睡觉的时间，我会打电话回去问他有没有按时去睡觉，有没有按时把电脑交回去。我还在他学习的地方装了一个摄像头，他一直说没有隐私，我说你学习的时候不需要隐私。我的孩子跟我最大的矛盾点跟文婷和她孩子一样，就是电子产品游戏的问题。

新京报：片中文婷的教育理念，有哪些是你不赞同的？

胡静：其实我觉得每个妈妈都有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我没有赞同或者不赞同，反正我觉得文婷是一位很伟大的母亲，为了孩子她放弃了自己的事业，当然也有感情原因，远渡重洋去了新加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面，她要去适应新的环境，交新的朋友。作为一个外国人，她要融入到环境里，跟他们一起卷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错，只不过我觉得妈妈跟孩子除了学习之外，可能也要多一些心灵层面的沟通。

新京报：这部戏距第二部上映已经有18年时间，这些年新加坡的教育理念有变化吗？

梁志强：其实新加坡教育理念有蛮大的变化，可是这个戏我为什么要拍？因为我发现家长还是没有变化。我们的教育体系已经不讲分数，看ABC的等级，可是家长还是会去查，你拿这个A是几分，还是继续比。我跟一些电影观众说，如果你在电影中看到类似情节的话，不用担心，其实我就是在讲你。

胡静：每个妈妈都能在电影中找到自己，孩子也能在电影里找到自己。

新京报：片中一些台词其实也挺有共鸣的，比如“都是为了你好”，好像全世界的家长都说过这句话。

梁志强：我从拍《小孩不笨》第一部的时候就讲这句话，当时已经在新加坡很流行这句话。

胡静：拍完这个电影之后，我不敢说这句话了，每次要说的时候都要忍住，很心虚。

新京报：拍完这部电影，也会让你在现实中反思孩子的教育问题。

胡静：当然，我是有反思，也做了改变。其实我是拍这部戏的最大受益人。电影中有一段戏，专门讲妈妈和孩子之间关于游戏的矛盾冲突点，我觉得太现实了，我以前就会去拔电脑电源。等我拍完戏回去，我跟我儿子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玩游戏了，你要感谢梁志强导演，因为妈妈拍完这个戏之后决定尝试一下他的办法，把游戏时间放开，但前提是必须把功课完成好，按时睡觉，其他时间你想玩就玩。结果我发现，我不用去叫他睡觉，他按时会下来，而且也不是说一有空余时间就玩电脑，他有时候反而会回他的卧室去看书。演这个戏要感谢导演，我跟儿子的矛盾，基本上得到了非常完美的解决。

“小孩一点都不笨，笨的是我们大人”

新京报：片中有一场文婷和Jayden妈妈吵架的戏，互相指责对方教育孩子有问题，那场戏特别精彩，两位聊聊当时的拍摄经过吧。

梁志强：我记得我们在写的时候，我就跟编剧说，这两个妈妈本来各自在暗地里较劲，最后一定要有一场正面的较量，大家没有伪装，开始撕破脸了。我觉得那场戏应该会很精彩，在拍的时候，我真的就是在看戏，我没有教她们太多，她们都很会演。

胡静：那场戏有很多是现场调整的，本来的剧本里，Jayden妈妈怪文婷把消息给泄露出去，俩人就爆发了争吵。后来调整为由文婷先引起冲突，下一场戏Jayden妈妈才回去举报文婷。对我自己来讲，我对这场戏还不够满意，如果重来一次的话，可以做得更好，但有的时候没办法，电影就是一门遗憾的艺术。

新京报：你和片中饰演儿子梓豪的小演员，有很多精彩的对手戏，最开始是怎么磨合的？

胡静：我跟饰演梓豪的演员周俞辰见面的时候，已经开机了。我接这个戏还挺有心理压力的，其实我不是一个特别会跟小孩子相处的人，尽管我有孩子，但是面对陌生的孩子，我可能跟他聊个5分钟，话题就枯竭了，所以我挺怕跟小孩子相处的。但这个戏从头到尾都是跟孩子演，我就想怎么去跟周俞辰多一点接触，后来我发现他们小孩子自成一派，大人很难融入他们。我记得有一场戏，在鱼丸面的一个档口，小孩子说完两句词之后，就不会去想拍戏的事，就开始玩了，之后我就跟他来了一次非常严肃的促膝谈心，从那以后他有一个很大的变化。

梁志强：其实我之前也跟他谈过两次，他起初来的时候好像是来度假的感觉。

新京报：大家都知道小孩的戏都特别难拍，但导演拍了三部《小孩不笨》，和小演员合作有什么秘诀吗？

梁志强：小孩子本身在演的时候，你无法预知他会给你什么东西，但常常我在现场会有很大的收获。比如，我之前拍过一部戏叫《跑吧孩子》，有1000多个小孩来应征，很多都不合适，有个叫郑智允的小女孩来应征，表现平平的，临走前她说，导演我很会哭的，说完两行眼泪就流下来。这个小孩的眼泪很吸引人，我就确定她了，可是她的台词真的不好，讲什么都很平淡，没有味道，后来我改变想法，可能小孩子这样的演法也是一种演法，就是平平淡淡的，刚好她长得有点黑，很像在乡村长大的小孩，瘦瘦小小的。结果电影一剪出来之后，她的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演竟然让很多人惊掉下巴，后来还得了金马奖的最佳新演员。

所以小孩子进组后，我通常不会教他们太多，先让他们本色演出，如果演出距离太远的话，我就要把他拉回来，这是我在现场会做的。有时候写剧本，你很难知道小孩子会演得怎么样，因为来的每一个人背景都不一样，只能把全部小孩放在一起后，让他们自己产生化学作用，之后你就会看到他们的效果。

新京报：对于片名《小孩不笨》，两位是怎么理解的？

胡静：我觉得小孩一点都不笨，笨的是我们大人。你来看我们的电影，你才能知道自己是多笨。

梁志强：电影片名《小孩不笨》4个字其实是在骂大人，是大人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