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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以至于先修其身,以吾子明德亲民之说通之,亦既可得而知矣。敢问欲修其身,以至于致知在格物,其工夫次第又何如其用力欤?”
答曰:“此正详言明德、亲民、 止至善之功也。盖身、心、意、知、物者,是其工夫所用之条理,虽亦各有其所,而其实只是一物。格、致、诚、正、修者,是其条理所用之工夫,虽亦皆有其名, 而其实只是一事。何谓身?心之形体,运用之谓也。何谓心?身之灵明,主宰之谓也。何谓修身?为善而去恶之谓也。吾身自能为善而去恶乎?必其灵明主宰者欲为善而去恶,然后其形体运用者始能为善而去恶也。故欲修其身者,必在于先正其心也。然心之本体则性也,性无不善,则心之本体本无不正也。何从而用其正之之功乎? 盖心之本体本无不正,自其意念发动,而后有不正。故欲正其心者,必就其意念之所发而正之,凡其发一念而善也,好之真如好好色,发一念而恶也,恶之真如恶恶臭,则意无不诚,而心可正矣。然意之所发,有善有恶,不有以明其善恶之分,亦将真妄错杂,虽欲诚之,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其意者,必在于致知焉。致者,至 也,如云丧致乎哀之致。易言‘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也。‘致知’云者,非若后儒所谓充扩其知识之谓也,致吾心之良知焉耳。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凡意念之发, 吾心之良知无有不自知者。其善欤,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其不善欤,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无所与于他人者也。故虽小人之为不善,既已无所不至,然其见君 子,则必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者,是亦可以见其良知之有不容于自昧者也。今欲别善恶以诚其意,惟在致其良知之所知焉尔。何则?意念之发,吾心之良知既知其为善矣,使其不能诚有以好之,而复背而去之,则是以善为恶,而自昧其知善之良知矣。意念之所发,吾之良知既知其为不善矣,使其不能诚有以恶之,而复蹈而为之,则是以恶为善,而自昧其知恶之良知矣。若是,则虽曰知之,犹不知也,意其可得而诚乎?今于良知之善恶者,无不诚好而诚恶之,则不自欺其良知而意可诚 也已。然欲致其良知,亦岂影响恍惚而悬空无实之谓乎?是必实有其事矣。故致知必在于格物。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谓之物。格者,正 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之谓也。正其不正者,去恶之谓也。归于正者,为善之谓也。夫是之谓格。书言‘格于上下’、‘格于文祖’、‘格其非心’,格物之格实兼其义也。良知所知之善,虽诚欲好之矣,苟不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有以为之,则是物有未格,而好之之意犹为未诚也。良知所知之恶,虽诚欲恶之矣,苟不即其意 之所在之物而实有以去之,则是物有未格,而恶之之意犹为未诚也。今焉于其良知所知之善者,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为之,无有乎不尽。于其良知所知之恶者,即 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去之,无有乎不尽。然后物无不格,吾良知之所知者,无有亏缺障蔽,而得以极其至矣。夫然后吾心快然无复余憾而自谦矣,夫然后意之所发者,始无自欺而可以谓之诚矣。故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盖其功夫条理虽有先后次序之可言,而其体之惟一,实无先后次序之可分。其条理功夫虽无先后次序之可分,而其用之惟精,固有纤毫不可得而缺焉者。此格致诚正之说,所以阐尧舜之正传,而为孔氏之心印也。”
课程文稿
讲了定、静、安、 虑之后,又有提问。学生问了,“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以至于先修其身”每个人要修身,“以吾子明德亲民之说通之”这个“吾子”指的是什么?阳明叫阳明子,子就是大学问家才能叫子,大思想家才能叫子,是吧。孔子、孟子、墨子、老子、庄子,现在阳明子。以您阳明先生的明德亲民之说来贯通,从哪里到哪里通起来了?从第一条纲领到第八条条目,是吧。明明德与天下不是贯通了吗?三纲领、八条目都贯通了吧?“亦既可得而知矣”我听了阳明您的解说之后我明白了。现在还是要问一个问题,什么问题?“敢问欲修其身以至于致知在格物,其功夫次第又何如其用力欤?”这里似乎有下功夫的先后顺序了吧,叫功夫次第,是怎样用力的,提了这个很实际的,很真切的问题。三纲领讲了儒家的人生境界,三纲领。八条目讲具体的修身的环节,八个条目,这里有一个次第,先后顺序嘛。
好,阳明如何回答,也就如何来解释八条目的先后顺序。阳明回答说,“此正详言”正是详细说明,这个此就是八条目,这八条目正是要详细的说明。“明德、亲民、止至善之功也”明德、亲民、止至善是三纲领,这功,这三纲领的实践这叫功。好,他底下做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说明,修身,前面先说,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吧,修身。那么物,格物的物,致知的知,诚意的意,正心的心,修身的那个身,先取出来;它先后的条理是什么?身、心、意、知、物,看到了吧,这样一个次第吧,顺序吧。他把这个顺序说成什么?解释为“功夫所用之条理”,这个所用两字还不能缺。好,再排另外一个顺序,前面是把格物的物取出来,把致知的知取出来,把诚意的意取出来,把正心的心取出来,把修身的身取出来;现在剩下的再排个顺序,格、致、诚、正、修,这样一个顺序,阳明称其为什么?“条理所用之功夫”。他就排了两个顺序了,身、心、意、知、物,这个顺序叫功夫所用的条理,下功夫。整个八条目都是什么?三纲领之功,实现三纲领所用的功夫,实现明德、亲民、止至善所用的功夫。功夫用在什么上面?用在身、心、意、知、物,叫功夫所用之条理;然后又排一个顺序了,格、致、诚、正、修,条理所用的功夫。然后他都做了这样的说明,“虽亦各有其所”就各有它的位置,心的位置在哪里?在身与意之间吧。知的位置在意和物之间吧,不是各有其所吗?而其实只是一物,同一件事,格、致、诚、正、修者,是条理所用之功夫,虽然也有不同的名称,各有其名,而其实只是一事,把它们分开来说,讲次第。
那阳明说,其实它们不分,是统一的,是一以贯之的。“以身心而言”身与心而言,阳明接着说,“何谓身心之形体,运用之谓也”这叫身与心是吧。如果把身和心倒一倒呢?“何谓心身之灵明,主宰之谓也”心是身的主宰,身是心的形体,心借用身来得到运用,身是心之形体吧,对吧。那么讲心和身,那么就心主宰身,那叫心就是灵明。好,心是灵明是吧,身是什么?形体。那么何为修身呢?我们视、听、言、动,是不是离不开我们的身体?这里的身,这个body,不是生物学研究的对象,人体,不是这个。是指什么?视、听、言、动,我们靠眼睛看吧,耳朵听吧,开口说话了吧,嘴呀,这口啊,然后我们要做事情吧,动啊;视、听、言、动,不就是我们的body,这个形体嘛。如何修呢?就我们看,我们听,我们说,我们动,我们的言说,我们的行为。什么叫修?为善而去恶,为善而去恶之谓也,这叫修身。我们,我们如何看?如何听?如何说话?如何行为?在我们视、听、言、动之中,把恶去了,让视、听、言、动成为为善,那就是修身。吾身自己能够为善而去恶吗?不可能吧。我们看了,我们听了,那能不能正而不邪呢?所谓非礼勿视,不邪而正。我们听也是,不邪而正;我们说话不打妄语,不邪而正。是我们的身体能自己做到的吗?我们的眼睛能看绘画作品吧,能够看,这叫视之正眼,能审美,而不去看丑恶的东西。我们人的耳朵能听音乐呢,谁在听?耳朵在听吗?心在听。我们欣赏绘画作品时眼睛在看,对,离不开眼睛,但是我们为什么说这幅作品好,它美?美和善是统一的,心发现了它美,心驱动什么?眼睛。非眼、耳、鼻、身,能视、听、言、动,心让它们视、听、言、动,对吗?
所以阳明要说,吾身自己能为善去恶吗?必是什么?“其灵明主宰者”就主宰身的那个心,“欲为善而去恶”,然后其形体运用者才能为善而去恶也。于是这个道理不就来了吗?什么叫修身?“故欲修其身者,必在于先正其心”。那么底下又有一个疑问自然要来,阳明自问自答的,“然心之本体则性也”就人性嘛,性无不善,“心之本体本无不正也”本来都是正的嘛,何须要正心呢?是不是这个道理?“天命之谓性”天命让我们成就为人性,人性的自我领会,叫灵明,这叫心之本体吧。本来自天命,每个人的心体都是正的,何须正也?本正的心体还要正吗,不需要正嘛。“何从而用其正之之功乎”要把心正了的这功,是要这么下吗?怎么下呢?盖,底下他回答了,“盖心之本体本无不正,其意念发动而后有不正”。现在谈到意这件事情上来,心之本体本来就正,问题出在什么?心起念了吧,叫意念发动。这个意念发动会有什么?不正。这跟禅宗讲的一样,禅宗不是修心的法门嘛,心和念,我们知道吧。心起念了,这个念,心怎么会起念?遇到事情了嘛,遇到事情之后呢,念就起来了嘛。什么叫念?禅宗讲的念,我说明过,它不能用英语idea来翻译的,不是观念,观念在头脑中;念是一份情感,遇到事情,如果这个事情是把它放在二相中了,这是好事那是坏事,这是福那是祸,这是利那是害,这是得那是失,这样一来心起了什么念?趋高避低,趋贵避贱,趋得避失,趋利避害,趋福避祸,趋乐避苦,这叫念来了。这一念起来会有不正,所以不要把念本身当成心,我们常犯这样的错误。
慧可当年就这样。慧可去找达摩了吧,达摩终于看他的决心强大,决心很大。慧可断了自己的左臂,达摩接见他了,慧可跟达摩说,“我心不安,乞师与安”乞求你师傅来帮我安心,达摩回答说,“安心”好啊,把你的心交给我,“我与汝安”我帮你来安。慧可接下去沉默,沉默良久,终于说了句话,“欲求自心了不可得”。慧可刚说完这句话,达摩立刻来了一句话“与汝安心竟”我已经帮你把心安好了,这个竟就是完成的意思,与汝安心竟,完成了,我已经帮你把心安好了。达摩一说出这句话来,慧可言下大悟。来想一想这段对话,达摩是禅宗祖师,真有本事。慧可前来请求他嘛,我心不安,请你师傅帮我安心,达摩立刻明白了,什么不安?不是心不安,念不安。我们有种种的念嘛,此念彼念,跳跃不定,像个猢狲一样的,这个念咚跳起来了,我打坐是吧,它怎么?我这个心怎么又起了个念,摁住它,把它这里摁下去,那里又跳出来了,是不是这样?你要叫我帮你安心,其实你就是念。所以达摩有意思了,你不是叫我安心吗?把心交给我嘛,交给我,我帮你安了嘛。这时慧可沉默良久,在干嘛?找这个心呢。后来发现他找到的全是念,终于说了“欲求自心了不可得”,我总不能把这念拿出来叫你安呀。
我此刻想做复旦教授,没做成嘛,这个念嘛,对吧。然后达摩,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做上教授?会讨论这个问题吗,对吧。这是个念,你把念拿出来,请教禅宗祖师,有意思吗?你炒股失败了,你买的那些股票全亏光了,欠债很大,然后不知道怎么办,找到禅宗祖师了,你不是心不安吗?就那个念没安嘛。你跟禅宗祖师说,我怎么办,我在股市上亏损了我大半的财产,禅宗祖师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总不见得上网查一查股市未来的趋势会怎样,然后来帮你安这个念,没关系,将来会回来的。有意思吗?
这个例子说明什么?禅宗真是启发王阳明的。“心之本体,本无不正”对吧。然后他意念来了,又遇到事情嘛,于是就有不正。所谓正心,其实就是什么?诚意。心有什么要正的呢?心本是正的嘛。所以讲正心必须什么?讲诚意。“故欲正其心者,必就其意念之所发而正之,凡其发一念而善也”什么叫一念而善?“好之真如好好色”这叫一念而善。什么叫一念而善?好,好是不是情感,喜好。这是不是情感?这不是idea(观念)吧,这个好是什么?真正的向往了。如好好色,如好美好的事物,是吗。这不就是善吗?这叫发一念而善。“发一念而恶”这里不是,不是罪恶的恶,不是善恶的恶,是一个什么?动词,恨。“恶之真如恶恶臭”这样的意念无不诚吧,而“心可正矣”。其实正心就是什么?诚意。正心乃是诚意之功夫。
诚意是功夫,诚其意,就是我们把这份情感我们意念发动就是情感起来,遇到事情情感起来,这份情感,如何就其本来看清楚它?这份喜哪里来?这份怒哪里来?这份忧哪里来?这份惧哪里来?所以当我们遇到事情的时候,我们不是情感起变化吗?停一停,别去马上跟着这份情感走掉了;停一停,问一问,我这份喜,因何而喜?我这份怒,因何而怒?我这份忧,因何而忧?我这份惧,因何而惧?问一问自己的喜怒忧惧的根源,这就是下诚意的功夫。会发现这份喜,这份怒,这份忧,这份惧,有问题,它来自小我私欲之遮蔽,自一个趋避之心,来自一个求如意的心,趋而得之避而免之叫“如意”,趋而不得避而未免叫“不如意”。于是不如意就是烦恼呀,对吗?情感起来,停一停,问一问,这叫诚意的功夫。若诚意的功夫下了,发现我这份喜本当喜,而不是出于小我的私欲;我这份怒本当怒,因为它是心体之仁让我喜了,让我怒了。
心很大,心之本体不从狭隘的小我之私欲中,起那个情感的变化。“然意之所发有善有恶”意本身并不能明白自己是善还是恶,我这个意念起来,不明白的吧。每每真妄错杂,有真有妄,妄就是虚妄,我想要诚之,不知道该怎么明白它是善还是恶。“故欲诚其意者,必在于致知”。这个知是什么?良知,不是头脑的认知。
致者,至也,就到达。致良知这个致,其实就到达的意思吧。致者,至也,“如云丧致乎哀之致”假如我们失去了亲人不叫丧吗?于是什么?悲哀来了。“哀之致”来了。换言之,知至至之,至就是到达的意思,至之者致也,这简直是在做小学的功夫了,就说文解字的功夫了,对吧。“致知云者,非若后儒所谓充广其知识之谓也”后儒是谁?宋朝的儒家,包括朱熹,有这样的解释。致知者就是充扩了知识,我们与于一事一物上求天理,越求越多,因为我们了解事物很多,格了那么多物是吧,扩充了吧。阳明说,致知不是这层意思,不是知识的增多、扩充,而是什么?“致吾心之良知焉耳”,我们吾心,我们的心本有的良知它来了。“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故名之为良知,就是本有的,不虑而知,不学而能。不就是良知吗,为什么人人都具备呢?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
前面讲诚意是吧,诚意才是真正的正心。心本无正与不正,本是正的。那么下诚意的功夫,那么这个诚的功夫如何下?把良知领到场。良知人人都具备,良知总是在的,只是我们有时候故意的不去看它。“吾心之良知无有不自知者”自己本知道的吧,“其善欤,惟吾心之良知自知”本就知道,“其不善欤,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无所与于他人者也”跟他人没关系。信不信这一点呢?假如我这念起来是善的,这个意念是善的,我良知本知道的;假如我这个意念起来是恶的,我良知也本就知道,信不信?底下王阳明说,我们要相信是这么回事,“故虽小人之为不善,既已无所不至”他在某些场合就做坏事,或者在独处的时候什么都敢干是吧。突然君子来了你知道吧,“然其见君子,必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者”他遇到君子了,他不好意思了吧,他要掩盖他的不善,还要把他的善表现出来。这一点说明什么?“亦可以见其良知之有不容于自昧者也”你自己要隐瞒自己的良知,这良知不容许你自己隐瞒它,当君子来了,你马上掩盖自己了吧,把自己好的一面给人家看,是不是会这样?这表明这小人良知在吗?在的嘛。这叫良知之有不容于自昧者也。自己隐瞒,其实隐瞒不了,所以致知是良知的到达,当良知到达的时候,就能够下诚意的功夫,不要隐瞒和拒绝,遮盖,便能诚意了,有良知在做判断呢。良知也在对你自己的意念做判断呢,善念还是恶念。所以什么叫诚意?我们跳开几行来看,“今于良知之善恶者,无不诚好而诚恶之”对美好的事物真诚的向往了,对丑恶的事情真诚的恨了,“则不自欺其良知而意可诚也”,意怎么诚的?一句话“不自欺”。我们本有的良知,这就是什么?诚意。这就是诚意,诚意就是不自欺。有一个成语叫自欺还欺人,自欺欺人,不自欺就是意诚了。有时候我们经常自欺,把自己的良知遮蔽了或回避了,其实它在。
比方说兄弟姐妹之间对簿公堂,争夺财产了吧。争夺的双方其实对对方都了解的,市场经济之后,兄弟当中有人发财了,有人下岗了是吧,父母留下的房子该怎么分?若良知起来是怎样的?帮助弱者。你有那么多钱,你已经有两套房子了,你的弟弟到现在没房子的,就靠父母留下的那个房子住着的呢。在这种情况下,你若不自欺会怎么样?哥哥就把房子给了弟弟,没任何问题,我们是兄弟,手足之情,你的生活我关怀着呢。这不是良知吗?偏要自欺,偏讲一个我也有份,偏要来。那房子固然让弟弟住了,把钱掏出来,我这一份值多少钱,这房子如果分一半,分一半,一分为二,这一半值多少钱,这钱你得给我,否则你这房子也不能住。我讲的不是虚构的事,真实的事,我的中学同学遇到的。他意不诚了吧,他向往那一半的钱呢,一半的房产。为什么说他意不诚?你向往一半的房产也没什么错吧,为什么意不诚呢?自欺。“自欺其良知,不自欺其良知而意可诚也”就这句话最为关键,没什么玄妙,对吧,很简单。我们下诚意的功夫就是提醒自己本有的良知让它起来,别去遮蔽它,别去推开它,推开它叫自欺,自己欺负了自己本有的良知。
那么底下看下去,在什么情况下我们可能欺了自己的良知,或者不自欺其良知呢?是因为遇到事,“然欲致其良知”让良知到达,是吧,到来。“亦岂影响恍惚而悬空无实之谓乎”良知的到来是悬空的吗?“是必实有其事矣”也就是真遇到事了。“故致知必在于格物”,终于讲到格物了吧,阳明对格物做了怎样的解释?这物不是外部事物,物是事情,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我们的心体本来不动,对吧。遇到事情起念了,叫意念发了吧,为什么意念发?有事情了嘛,没有事情发什么意念呢。“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意之所在的事便称其为什么?“物”。不是那个具体的东西,而是那事情。格者,什么意思?正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这叫格。什么叫正其不正?不正就是恶,正其不正就是去恶,然后归于正叫为善。
好,现在我们知道阳明对格物做了怎样的说明。格物,格者正也,物者事也,格物就是正事。这个正是动词,不是形容词。假如是形容词,这叫正确的事,是吧。它是动词,事是宾语,动宾关系。正事就是把事做对了,是吗,这是格物本有的意思。阳明对格物的解释跟朱熹完全不同了吧,在朱熹那里叫“于一事一物上求天理”是吗;而阳明说的是,人遇到的事情,“人生在世必有事焉”你总遇到事了吧,遇到事,什么情况下遇到事?意念发了。就是什么?情感变化了。一切事情都是心事,心外没事,所以心事来了嘛,叫遇到事了。然后你怎么办?正之。这叫格物。因为遇到事能够正事,那叫良知什么?真来了。故什么?“致知必在于格物”。没遇到事情也谈不上要让良知到达,是吗。遇到事嘛,要良知到达。那么什么情况下良知到达?你想明白了,把事做对了,这是你的愿望。把事做对,这个愿望就让良知到达,让良知在场,让良知来做判断。我们有时候真是犹豫不决,在利害得失之间彷徨、徘徊,优柔寡断,迟疑,怀疑,事情总悬而不决,是吧。没有下致知的功夫,致知的功夫就是因为,诚意。看清楚这个意本身,诚与非诚,诚还是不诚,谁判断?良知来了。良知一来,你便把事情做对了,叫格物。看来都是一体的吧,正心、诚意,再往前致知,再往前格物。似乎要从格物开始,不对,倒是什么?遇到事情你要心要正,是吧。心本来正,于是下诚意的功夫,于是诚意就是正心的功夫。那么诚意又如何诚呢?要让良知做判断,良知做判断这件事如何可能。因为遇到事想要把事情做对了,这是不是一体的?一体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是一体的。格、致、诚、正的功夫下了,这叫修身;修身就是要正心,因为心是身的主宰,身的主宰,身是形体,这个形体让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上。视、听、言、动,我们眼睛看,耳朵听,嘴巴开口说话,身体行动,并不是它们自己要动;眼睛没想自己看,心让它去看东西呢;耳朵,当然是没耳朵听不了,但是心让耳朵去听了吧。视、听、言、动都起自于心,所以我们的心都在视、听、言、动上吧,如果不正呢?就邪视、邪听、邪言、邪动,所以要正心了。正心呢,心本没有不正,那么就意念发动,有善有恶,是吗?有善有恶之后呢,就要为善去恶,那么你要真知道什么是善恶了,谁告诉你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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