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拾光 | 刘也讲述：大翅鲸——海洋中的琵琶手与歌唱家

谈起那些令人耳熟能详的鲸，座头鲸一定能占得一席之地。

称呼的起源

    在科研人员的记录里，座头鲸的正式称呼为大翅鲸，座头鲸这个名称其实是它的俗名。“座头”一词的含义之一为日本古代演奏琵琶的盲僧，而盲僧之所以会和大翅鲸扯上关系，是因为它的乐器——琵琶与后者的形态相似。大翅鲸身形粗壮，尾柄细长，身体下方则有许多纵向分布的腹褶沟。每当大翅鲸即将潜入海水之中时，会露出尾柄，扬起两片尾叶，它们就好似琵琶的相与弦轴，腹褶沟则好似琵琶的弦。于是，想象力丰富的人们将大翅鲸视为海洋里的盲僧妖怪“海座头”背的琵琶。有意思的是，身体下方排列有密集的褶沟并不是大翅鲸才有的特征。所有须鲸科动物，例如蓝鲸、长须鲸、塞鲸、布氏鲸、小须鲸，喉腹部都有或长或短的褶沟，它们的尾柄相对身子也是细长的。大概是因为大翅鲸身形更壮，身体的后半身更像琵琶，才把座头鲸这个名字给了它使用吧。

大翅鲸与琵琶的形态对比

    其实相比密集的腹褶沟和细长的尾柄，修长的胸鳍更能凸显出大翅鲸的与众不同，这也是它得名的原因。大翅鲸的鳍肢长度能够达到5米，占全身长度的1/4~1/3。和其他鲸类相比，大翅鲸挥舞鳍肢的模样堪比甩水袖（毕竟还有些鲸类的鳍肢短得根本挥不起来）。所以大翅鲸的拉丁文名中都含有“巨大的翅膀”的含义，指的就是大翅鲸长长的鳍肢。

滤食的习性

    大翅鲸在进食的过程中，通过喉腹部褶沟的扩张辅助，能够把下巴撑得有自身体积的一半那么大。也许你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大翅鲸要把嘴巴张得那么大呢？它的胃装得下这嘴里所有的东西吗？答案是否定的。对于大翅鲸及其他须鲸科动物来说，每次张开大口迎接食物时，进入口腔里的不止有小鱼小虾，还有大量的海水，然而这些海水最终并不会进入鲸的肚子里。这时候就必须提到须鲸科动物的秘密武器——鲸须了。鲸须是长在这些动物口腔上颌左右两侧的结构，每侧鲸须都由一列排列整齐的须板组成。每张须板呈直角三角形，斜边长的一侧是粗硬的须毛。多张须板紧密排列，令须毛相互交叠，变成了密集的须网。

每当大翅鲸口中装入含有食物的海水之后，就会半闭口腔，只留下鲸须填充上下颌之间的缝隙，随后用大大的舌头将口腔里的海水推出，海水通过鲸须顺利地回到外界，但那些小鱼小虾就被留下来了。由此可以看出，鲸须起到了过滤的作用。所有须鲸科动物，以及其他长有鲸须的动物，例如南露脊鲸、弓头鲸和灰鲸，都具备这样的滤食习惯。

大翅鲸在捕食的时候，会采用一种独树一帜的捕食方法：气泡云或气泡网捕食法。通过在猎物的下方用位于头顶的呼吸孔（类似于我们人类的鼻孔）喷气，大翅鲸制造出了能够迷惑猎物的气泡。若是猎物群体较小，它通常只是制造出小范围的气泡云；若是猎物群体较大，它会在猎物的下方外围一边转圈上升一边喷气，制造出桶状的气泡网墙，从而将猎物困在墙内并逼近水面。接着，大翅鲸就会瞅准时机，大张着嘴冲向猎物，将它们一口端。

气泡网俯视图（网图）

科研人员发现，大翅鲸还是少有的、具备群体捕食策略的须鲸。倘若面前出现了好大一群猎物，这些大翅鲸能够合作执行气泡网捕食法，而且每头个体都有分工，有的负责用叫声指挥同伴，有的负责制造气泡，有的负责在边上围堵企图逃跑的猎物……分工之明确，令人不禁感叹它们的智慧。时机成熟后，这些大翅鲸会向着猎物一拥而上，共同享受集体劳动的成果。

嘹亮的鲸歌

    随着夏季渐远，大翅鲸离开摄食地，开始向着位于赤道周边海域的繁殖地洄游。旅途中，它们中鲜少进食，来到繁殖地之后，就干脆一点儿也不吃了。在温暖的海域里，雄性大翅鲸引吭高歌，发出动物界最精致的声音之一，这是它们专属的鲸歌。有些性情急躁的雄鲸还未到达繁殖地，就已在洄游路上唱起了小曲，以盼早点得到雌鲸的芳心。

    如果你看到水中有一头大翅鲸头朝下、尾朝上倾斜着身子，一动不动地，那它有可能正在专心致志地吟唱。不同于单调的叫声，它把音节规律地编排成了复杂的鲸歌。简单的音节组成乐句，重复的乐句构成主题，多个主题交错形成了一首完整的歌曲。唱完一首鲸歌，大翅鲸会游到水面上换个气，再接着重复吟唱。

    大翅鲸的歌声在水中传递开，悠长空灵，令人魂牵梦绕。歌曲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结构复杂，还在于它们能不断地更新。一片海域里的雄鲸会吟唱同一首鲸歌，一旦某一头雄鲸突发奇想地在里面加了一些原创元素（你可以理解为free style），那么其他的雄鲸都会认可它的创造，一起更新这首鲸歌的内容。鲸歌的传承也不仅仅局限在当年的繁殖季，等来年它们再次回到繁殖地的时候，仍然能准确地回忆起上一个繁殖季唱的是什么内容。当然了，生活在不同海域里的大翅鲸，吟唱的鲸歌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随着高纬度海域逐渐回暖，在低纬度海域过冬的大翅鲸都有了些许不同。有些雌鲸体内有了新生命，有些雌鲸带着自己还年幼的孩子，一齐踏上了前往摄食地的道路。旅途中，大翅鲸之间依然会用声音交流，母子之间的交流尤为轻声细语，毕竟，要是被凶猛的虎鲸发现孩子的存在，那可就不得了了。

    大翅鲸值得娓娓道来的故事还有很多，你也许还听过它们出于未能确认的原因对虎鲸穷追猛打，也听过它们之中存在通体雪白的奇特成员。这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物种。过去，商业捕鲸活动曾给它们带来重创，甚至导致它们的历史数量一度低于1万头，所幸在捕鲸禁令颁布和实施后，它们的数量已逐渐回升。目前，大翅鲸在全球范围内的数量至少有14万头。希望我们能够继续和这个有趣的物种友好共存，也希望未来我们能在其他鲸类身上看到更多这样的好消息。

撰稿：曾千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