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142张天锡的功夫全在嘴上

（142）张天锡的功夫全在嘴上

张天锡为凉州刺史，称制西隅①。既为苻坚所禽，用为侍中②。后于寿阳俱败，至都，为孝武所器。每入言论，无不竟日。颇有嫉己者，于坐问张：“北方何物可贵？”张曰：“桑椹甘香，鸱鸮革响③；淳酪养性，人无嫉心④。”
　　【注释】
　　①张天锡：（346~406），字纯嘏，本字公纯嘏，小名独活，安定郡乌氏县（今甘肃省平凉市）人，凉武王张轨玄孙，凉明王张寔之孙，凉文王张骏之子，凉威王张祚、凉桓王张重华之弟，前凉第九位君主（363~376）。张天锡在东晋兴宁元年（363）发动政变，杀害张玄靓，自称凉州牧、西平公，实行地方割据，继承前凉政权。376年苻坚攻凉州，张天锡投降，前凉亡。苻坚先给张天锡盖好宅第，张天锡来到之后，任为尚书，封归义侯。后来在淝水之战中苻坚军败，张天锡于阵中逃出，归顺晋朝，任散骑常侍。义熙二年（406），张天锡在建康病逝，享年六十一岁，谥号为悼。

凉州在今甘肃省。下文问及北方，就是指凉州。称制：伪称皇帝。西隅：西部地区。
　　②苻坚：苻坚在东晋升平元年（357）称大秦天王，继承前秦政权，在十六国中最为强大。383年苻坚举兵攻东晋，直下寿阳县。晋派谢石、谢玄与苻坚战于淝水，击败苻坚军。这就是淝水之战。禽：同“擒”。
　　③桑椹：桑葚。

鸱鸮（chī xiāo）：鸟名。猫头鹰就属于鸱鸮科。关于鸱鸮有两种不同的认识，一种认为它是一种神鸟，比如出土于妇好墓，被国家博物馆和河南博物院分别收藏并列为镇馆之宝的妇好鸮尊。另一种则认为它是一种恶鸟，被称为“逐魂鸟”“报丧鸟”“恶声鸟”等。

革：相对应也有两种解释，一是鸟的翅膀，二是改变。
　　④淳酪：醇厚的奶酪。
　　【译文】
　　张天锡任凉州刺史，在西部地区称王。被苻坚俘虏以后，任用为侍中。后来随苻坚攻晋，在寿阳县大败，便归顺晋朝，来到京都，得到晋孝武帝的器重。每次入朝谈论，没有不谈一整天的。很有一些妒忌他的人当众问他：“北方什么东西可贵？”

关于张天锡的回答也就有两种解法。

一种是，张天锡回答说：“桑葚香甜，鸱鸮振翅作响；醇厚的乳酪怡情养性，人们没有妒忌之心。”另一种是，张天锡回答说：“桑椹香甜，恶鸟吃了为之改变声音；奶酪养性，人吃了不会有嫉妒性。”用来讽刺那些嫉已者。

我个人比较认同第二种。

【读书感悟】
　　张天锡出身十六国之前凉的皇族，是前凉第九位君主，也是最后一位君主。《晋书》评价他可谓冰火两重天，先说他:“天锡少有文才，流誉远近。”再说他“天锡荒于声色，不恤政事。”《魏书》的评价是:“天锡骄恣淫昏，不恤民务。”可见他少年时声誉不错，文才好又能说会道，本则故事是一例，我们一起来看两段他精彩的演说。

361年，张邕率领披甲士兵三百多人攻打宫门。被困宫中的张天锡登上屋顶大声喊道:“张邕凶恶叛逆，毫无道义，已经杀掉了宋澄，又想颠覆我们一家。你们众将士世代都是我凉的臣属，怎么忍心把武器对准我呢?如今我要擒获的，只有张邕而已，其他人一概不追究!”于是张邕的士兵全都奔散逃走，张邕自刎而死。张天锡此时才刚刚15岁，初中毕业生而已。

张天锡17岁继位后，频繁地在园林池塘举行宴会，政事颇被荒废。荡难将军、校书祭酒索商上疏极力劝谏，张天锡答覆说:“我不是好出行，而是出行有所得。观看早晨开放的花朵，就能尊敬才能出众之士；赏玩芝兰，就喜爱有德行之臣；看到松竹，就想念有贞操的贤者；面对清澈的流水，就看重廉洁的品行；浏览蔓延的野草，就讨厌贪污的官吏；碰到飘风，就憎恶凶狠狡诈之徒。如果所做之事加以引申，再接触相关事情，就差不多没有遗漏了。”这段话如果出现在高考语文卷子上，估计不得满分判卷老师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