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三角洲，如何成为“鸟类的国际机场”？

芦苇摇曳，群鸟飞腾，泥沙堆积起新生的湿地，三角洲成为上万只珍稀鸟类的中转站、越冬地和繁殖地。经过多年的精心治理，黄河入海口的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已成为国内外专家赞誉的“鸟类的国际机场”。

上世纪90年代，黄河三角洲建立保护区。经过治理保护，近年来保护区新增淡水沼泽湿地7.4万亩，总面积超过30万亩，为鸟类繁衍生息提供了多样栖息地。

根据最新监测，自然保护区鸟类已经增加到373种，连续两年东方白鹳繁殖数均超过450只，黑嘴鸥繁殖数稳定在1万余只，丹顶鹤2022-2023年度越冬数量达到389只。

今年6月下旬，新京报记者参加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牵头组织的中华环保世纪行2024年宣传活动采访团，走进山东东营，探访了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今年宣传活动的主题是“贯彻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推动黄河保护法全面实施”。在实地采访中，记者看到，这片曾被入侵物种互花米草侵蚀的盐沼湿地，从“绿色沙漠”变成岸美滩净、鸟类群居的淡水湿地。

精细化修复，黄河三角洲成为“中国东方白鹳之乡”

东方白鹳，作为一种大型鸟类，对筑巢的要求很高，它们倾向于在高大的乔木上建巢。然而受盐碱化影响，大型树木难以在黄河三角洲生长。针对东方白鹳的习性，2010年开始，保护区专门为东方白鹳建起了“免费的公租房”，人工招引东方白鹳来保护区繁衍栖息。

中科院沈阳应用生态研究所生态学博士、黄河三角洲生态监测中心副主任赵亚杰介绍，“随着湿地修复理念和技术的进步，我们逐渐由粗放型转化为精细化的保护和修复。比如，针对适合鸟类栖息的淡水沼泽湿地，我们会首先引黄河水进行生态补水，再营造不同的生态环境。”

山东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于1992年10月由国务院批准建立，总面积1530平方公里，分南北两个部分：南部区域位于现行黄河入海口处，面积1045平方公里；北部区域位于1976年黄河改道前的入海口处，面积485平方公里。自然保护区以保护黄河口新生湿地生态系统和珍稀濒危鸟类为主，2013年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

谈到保护区的治理，赵亚杰颇为感慨。他告诉记者，从2002年开始，当地就致力于湿地修复，一开始是简单做一些围坝引续黄河水，后期则由粗放型修复逐渐转化为精细化的湿地保护和修复。

“我们综合运用三种修复模式进行湿地修复和生物多样性保护项目。首先，对互花米草进行综合治理，为鸟类繁衍生息提供了多样栖息地。其次，建成了‘引、输、蓄、排’科学生态补水体系，引水能力由不足40立方米/秒提高到131立方米/秒，近两年生态补水均超过1.75亿立方米，维持了湿地良好的生态环境。我们还构建了‘河—陆—滩—海’连通体系，连通水系115公里，疏通潮沟76公里，恢复了黄河与海洋的水文连通。”赵亚杰说。

“由于生物多样性不断丰富，这里被誉为‘中国东方白鹳之乡’‘中国黑嘴鸥之乡’，也成为全球丹顶鹤重要越冬地。”

清除入侵植物，“绿色沙漠”不见了

赵亚杰所说的“互花米草”是一种全球性入侵物种。

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规划建设科科长周立城告诉记者，大约从2010年开始，这里的互花米草以每年增长约20%的速度大幅扩张，最终面积扩大到惊人的13.1万亩。据统计，全国11个沿海省份都发生过外来物种泛滥的情况，但黄河三角洲单片的面积是最大的。

据周立城介绍，互花米草的根系深度达到1米左右，每平方米密度能达到200株-500株，海藻床里的小螃蟹，还有小型底栖生物都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导致整个海岸看似绿油油，实际形成了一片“绿色沙漠”。

黄河三角洲是如何改变“绿色沙漠”面貌的呢？

2022年，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实施湿地与生物多样性保护恢复项目。这是一项以治理互花米草为主的综合性生态保护修复项目，总投资3亿元，治理互花米草6161公顷、恢复盐地碱蓬1000公顷、恢复海草床50公顷、增殖底栖生物10公顷。

“我们主要采用‘刈割+围淹’的方式。首先，种子成熟之前把它割除，防止种子飘散。其次，划定一个区域，用充填膜袋把它整个围起来，涨潮时引入海水，深度在60厘米以上，连续围淹90天以上，通过连续围淹，致使其根系窒息死亡。”周立城说。“另外就是连续翻耕，通过翻耕将根系捣碎。”

由于作业面积特别大，乘船一来一回需要六七个小时，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我们带着干粮，连吃带住一次待10天。此外，我们还在作业区里修建了50个安全台，以防在作业过程中遇到风暴潮等恶劣天气，可以用安全台来逃生。”周立城说。

截至目前，东营已完成多项治理任务，保护区内互花米草的蔓延扩张态势得到全面遏制，有效改善了底栖生物群落和鸟类栖息环境，为国际候鸟迁飞保护提供了食物来源和栖息场所。根据最新的监测评估结果，互花米草治理区的治理效果良好，植被清除比例达99%以上，底栖动物数量总体呈增加趋势，栖息鸟类达到31种、8万多只，黄河三角洲地区生态系统的多样性、稳定性、持续性得到大幅提升。

黄河口湿地经过了二十余年来的修复，如今的保护区近两年新增淡水沼泽湿地7.4万亩，总面积已超过30万亩。

治理盐碱地，东营打造“黄三角”经验

东营市是滨海盐碱地的代表性城市之一，以前，农民在盐碱地上种粮被称为靠天吃饭，不仅产量少、品质差，甚至面临撂荒。近年来，当地采取一系列措施进行盐碱地治理，取得明显成效。

据公开资料显示，位于黄河入海口的东营市共有盐碱地341万亩，占山东省盐碱地面积的38%，其中盐碱耕地196万亩，是探索盐碱地综合利用的天然试验场。

2023年5月，由山东省政府和中国农科院共同组织建设的国家盐碱地综合利用技术创新中心在东营挂牌运行。据山东省黄三角农高区科技创新局局长杨长军介绍，此前，在东营300余万亩的盐碱地中，未利用的不多，但已经开发的盐碱地，由于土壤贫瘠，导致利用效率低，产能差。

中心以黄三角国家农高区为总部，在东北、西北、华北设立3个分中心和16个试验站，构建起“全国一盘棋”的盐碱地综合利用协同创新体系。围绕盐碱地生物育种、产能提升和生态化利用三大领域，攻关突破了盐碱地生物育种、土壤改良与快速培肥等一批关键核心技术。

“具体来看，未利用的盐碱地改造需要3-5年的时间。科研团队通过对盐碱地施以生物肥加微生物菌剂，种植经选育和培育的绿肥植物等方式，达到培肥土地，提高土壤蓄肥蓄水能力的目的。”杨长军说。

国家盐碱地综合利用技术创新中心提出，计划到2025年，培育耐盐碱作物新品种80个以上，推广面积达到3000万亩，带动1300万亩盐碱耕地质量普遍提升1-2个等级，单位面积综合产能提高25%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