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晾好衣服后叶樱就躲进书房里去了。踩着阶梯攀爬上楼，木制的楼板在脚底发出一阵阵吱嘎的声响，木板的凉意穿透着脚板倒也不觉得冷只隐约嗅得到一股湿意，一种特别弥漫在雨天的空气。在计算机机器嗡嗡的运转声中叶樱接通了网络，浏览着阿呆那篇接力小说。


    ……在异地的荒城流浪许久的阿呆突然发现蛤蟆师父并不是要他来这儿的，他该去的地方不是这里，他要的东西并不是文明的科技，不是惊人的医学美容，他应该追寻的是一项艺术文化的渊源，传统的手工技巧，一种般的纯朴，没有距离的吸引人使每个人快乐。阿呆想通了，他决定到中国内陆去苦学捏面的艺术。阿呆辗转几处地方却不在城镇落脚直往乡下山里去，背着一捆行囊，一只不锈钢的水壶，像行军般阿呆终于找到了一个拉面师父愿意让他


    住下来，当他的助手。阿呆乐不可支的睡足了这几天的疲累。阿呆从揉面开始，一整天手中都搓揉着一团面团，甩打着加些面粉，加些水直到面团变的弹性十足才算大公告成。夜晚阿呆伸展着一天的手酸，拉展着背脊，提着水跑上个几回山路锻炼着体力，阿呆像是拼了命的当着苦行僧。日子过了许多天，阿呆拜别了拉面师父就往山的更里处去了。阿呆找到了一块平坦的空地随便搭筑了一间避风遮雨的破屋，就降子开始他的捏造生活。阿呆拿着面团想要


    捏只小鸟，不过却怎么也捏不出来，像是没了五脏六腑的一团肉球，阿呆不死心的日也捏，夜也捏，吃饭也捏，作梦也捏，连上个毛厕也捏，阿呆捏完动物便开始捏造昆虫，或花朵，经过阿呆这么不死心的捏揉之下，阿呆的捏功技术已经非常进步，但是阿呆却还是不知道怎么捏出个人来，在荒山野岭的方圆几百里中就只有阿呆一个人，阿哈！所以阿呆决定下山去捏人了。在赶路的途中阿呆口渴的到溪边喝水看着自己的倒影突然兴奋的叫着，“啊！这


    不是我吗！这不是个人吗！哈！我有人可以捏了！”赶紧地，阿呆拿出随身携带的面团站在水边捏着自己，但是当阿呆捏完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因为阿呆的廓已经被蛤蟆师父整形过了，脸上长着一团疙瘩，背上长着一坨肉瘤，不管阿呆捏的再怎么像那还是不能捏出原本的阿呆啊！阿呆有些灰心的躺在圆石裸露的河床上，无语问苍天的两眼空洞……


    叶樱读完了阿呆悲惨求生过程，忽觉得这几篇书写的阿呆有些哀伤的感觉，让心情也负担了起来。叶樱想改变阿呆现有的悲情。


    ……不知道阿呆是受创太大，还是真的有点累了，阿呆就降子给它睡在河边，一点都不担心会因此而伤风感冒，对的，阿呆他发烧了，但是已经昏睡的他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阿呆像是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在一个烟雾弥漫的河边，他听到一缓轻柔的声音，让他想睁开眼皮，但是无力的他完全没有力气打开那如千斤顶的薄薄一层皮！阿呆放弃了。而那声音彷佛将他推往梦的更深底去。阿呆现在已经不觉得冷，反而感觉到有一群人围着他，阿


    呆再次挑战着他的眼皮，哇！阿呆看见了！他正睡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许久不见的棉被，阿呆想着：难怪他会这么暖和。忽地阿呆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在他的额头上，他听到一个遥远的声音，“他的烧退了。等他醒来再喂他喝一碗药。”那缓轻音驻足在阿呆的脑海里不久就又消失了，阿呆又睡着了。阿呆第三度醒来，他确定自己不会在睡着了。阿呆只看到床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正看着阿呆，过了一会儿像忽然电路接通般的大喊：“大姐姐！他


    醒了！”门外进来了另一个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端着一碗药，阿呆以为是眼前这女孩就了他喝完药就一直拜跪着女孩的救命之恩，女孩惊讶的慌了手脚，过了一会才说：“不是我，不是我救的。”阿呆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干嘛像见了鬼似的不承认，“喂，救人是好事情！”“真的不是我，…是花神救你的。”“花神！？哪来的花神啊？”“就是花神啊！”女孩厥着嘴生气地说，样子好像是阿呆说了什么亵渎神明可以丢进十八层地狱的


    话，“真是不知福报。”女孩冷冷的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阿呆。阿呆灵机一动装白痴的盘问着床边的小女孩啥的花神，后来阿呆才有点弄的太清楚小女孩说的花神的由来，出处，产地，效用，考证次数，信仰指数和产品销售率，ㄜ…那应该是花朵的进出口量，算了反正阿呆也不清楚到底花神？是何方神圣人物，重点是——花神救了他一条小小命……


    “叶樱，这篇小说你想说啥呢？”琳达夜游那天说的话就突然地蹦进叶樱的脑海里。


    叶樱停下打字的键盘，想起她小时候的愿望——真的有心灵相通的人吗？扥着下巴，叶樱回想起那场似有若无的爱情…。


    记得当年刚进大学的时候，叶樱几乎不参加课余的社交活动，对于舞会，联谊一律敬谢不敏，琳达有一次想拐骗叶樱上场，更狠的是叶樱却像预知般躲的连人都找不着，突然不见了。但是叶樱压根儿也没料想到，她会如此巧合的一脚栽进苦恋的沼泽里，动弹不得。


    认识他…是在一次的出国旅游中。当飞机悄悄地越过换日线时，爱情就这样无声地来了…。一开始，因着同样的旅程而凑在一起，也并没多少交集。那几天，没有留意那时他对她说了什么，但是回国后，记忆却又变的清晰起来，但却也没打算再遇见彼此。奇迹似的，在叶樱查询网友的习惯中，叶樱注意到一篇未完成的名片档，它写的是一则风的故事，里面的文字发散着一股独特的忧郁，这股吸引就像蜜枣的甜味引诱着叶樱完成它，于是叶樱主动的


    寄了封e—mail给这篇文章的主人，信里写的是一首诗。几天后，叶樱意外的收到他回寄的e—mail，那是他名片档上完整的故事，接续着之前的名片档。他说，那篇文章是在高中时写的，他觉得叶樱用诗表达的比他还要好。叶樱当时傻住了，因为这篇文章的下半章节所写的跟她写的诗…那两者间的意境，竟然是如此的吻合，如此贴切的思绪像是出于同一个人写出的，叶樱看着光亮的屏幕心底震撼着，脑中一直出现着“怎么可能！？…怎么有可能？”，那斗大的疑问像走马灯文字旋绕在眼前，叶樱不相信，推诿着一切只是巧合罢了。过了几天叶樱再度鼓


    起勇气寄了封e—mail问他：“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隔天，信里的他答应了。就这样一次次的书写往来中，叶樱隐约的发觉到——这或许不是纯粹的巧合，他就像是另一半边的自己牵动着每一分思绪，他的文字赶走了叶樱的烦恼，面对他就像面对一位老朋友般，可以对着他哭，也可以对着他笑，不用任何的假装，叶樱格外珍惜着这份巧遇的情谊。最后，他终于写了叶樱记忆中的endingmail，他问：“我想见你一面，可以


    吗？”叶樱决定和他见面，日期就在他毕业典礼当天。…台北的天空，和往常一样飘着若有似无的雨丝，校园里聚集了许多人群，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行政大楼旁的那段斜坡弯道上，…而他，就是出国遇见的男孩。这一切的巧合彷佛就等着叶樱的步伐，他依着约定站在那里，他正等着她。叶樱犹疑着是否应该见他，脚却不自主的一步步走向弯道，当叶樱抬起头的那刻，她看见他身旁一样穿着毕业服的女孩正亲密的拉着他走往礼堂，同时叶樱也瞥见


    了他惊讶的眼神。叶樱面无表情的呆站在行政大楼前，直到毕业生全走进了礼堂，…人群散开了，广场仍飘着细雨。叶樱两眼空洞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漫在街上，走往机场直飞高雄。那晚叶樱删光收信匣里所有的e—mail关上计算机，直奔暗夜屹立的中心，藏进学校图书馆。心中质问着自己：“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他不是！…他不是啊！…他不应该是啊……”初春的暖意渐升，就让雨给灭了。从台北回来后，叶樱连自己的计算机都不敢碰，昏


    沉的上完课就将自己埋在书堆里，每天拼命地找资料，写报告，让自己忙得没有时间想，她强迫着自己不能相信，不能再相信“任何的巧合”了…也盲目的没有勇气找寻真相。…鹄候的爱情被困在一则故事里，无忧的白雪日子，没有后来，也没有结局，一切只能埋葬在记忆里，无法动弹。


    或许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让结果…变的荒唐。”站在对错的限界上，令人哭笑不得。谁说过的话呢？忘了？


    而现在呢？该相信吗？另一半天使真的存在吗？会有心灵的另一半吗？已有太多太多的感觉，满溢出，流出，染红了白色的玫瑰，枯在荒漠的黄土上，被吸干，吞噬，蒸发了。风吹着无神的铜铃，空洞的眼瞳，开始斑驳，崩落，一片片，一层层，像石板岩一样…被掀开了，最后…的最后，只剩灰烬…散在风中，全是幻觉。叶樱看着闪烁的屏幕再次的疑惑着，绝然的外貌情感下，会存在着一丝的柏拉图吗？或许…阿呆能帮她找到解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