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彷佛找到了归处，沉静的欣赏蓝天的稀薄。一切彷佛变得轻巧起来，不用沉重的移动步履，不用吃力的凝视飞沙；一切彷佛变得透明，没有薄纱的神秘，没有黑渊的引诱。

    青山在远处裸露着撩人的姿态，夺花之艳，争天之丰，减蝶之彩。广海看着身边熟睡的佳人，香甜蜷曲在柔软的棉被中，叶樱几乎不自觉得抢夺了大半的棉被，还不加思索的往广海怀里取暖。这样的温度，让广海在叶樱的眉间印了一记深吻，叶樱仍安稳的睡着，广海又好奇的碰了叶樱的鼻尖，只见叶樱反射性的将头深埋进棉被中，露出了一倾乌丝飞瀑。广海抚着被驯服的发丝，一线线的在指尖滑落，拥着主人的一头黑发睡觉，广海闻道了满鼻的馨香。这应该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天边透着微弱的月光，星子都陨藏了，天应该是快亮了。模糊的房间中渐渐地改变着颜色，像阶梯一样，一分一分的跳跃。

    晨曦和着月光洒进沾有水珠的玻璃上，正绚着彩虹的颜色，亮着一点点的银白。广海阖上满足的双眼静静的跌入梦里，他会梦见什么呢？广海倚靠着一躯真实的温度，是否那扇心门也将裸露，不再隐藏，不再包裹，不再排拒，不再将他推入迷雾，不再将他悬挂起神秘。

    这时天使飞骑在驯服的风上，羽翼的光辉穿透了每一片云，诞生于清晨的维纳斯潋滟着唯美的光泽，闪耀于迎接的海上。破晓的意志无向的延展，重新唤醒任何奇迹，巨大的，渺小的，自由的散布。光使夜显得秘谧，光使日显得祥和。七天的造物，上帝放了一把钥匙在天地中，那就是第一天的光。

    光透进来了，像远处的海潮般，一波波的，一阵阵的，谨慎的在每一处洒下，让每一方寸显得神圣，让每一线光显得不凡。

    一种平均的温度环伺，这种温带的舒爽空气让叶樱睡了一觉好眠。挪了挪身子叶樱抬头看着倚着她睡觉的广海，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一个人睡觉，叶樱眼神流露出满溢的好奇，叶樱小心翼翼的从被窝中抽出一只手，小巧的手指擅无忌惮的游移在广海的脸上。叶樱第一次发觉广海太阳穴旁有一个小小的疤，圆形放射状的肉疤，一个淡淡的痕迹，一般看不出来，但是触摸便可以轻易的发现，叶樱咬着下唇偏头思索着，浑然没有发觉广海醒了。广海一掌抓下叶樱调皮的手，将它握在手心。

    “早安，睡的好吗？”叶樱只见广海浅浅的微笑。

    “嗯。”还没找出答案的叶樱有些不专心。

    “叶樱，…”广海感觉到叶樱的冷淡。“在想什么？”

    “没有…”

    “是这个吗？”广海伸手摸着那道熟悉的疤痕。

    “你想问我…它是怎么来的？”叶樱点点头。

    “这是死过的痕迹。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忙着活，另一种忙着死，就像悲观与乐观一样。叶樱，你属于前者，我属于后者，谁对？又谁错了？死，需要勇气。相对的，活也需要勇气。两种价值观，就看你选择哪一条。没有对错，因为要死要活，只有你自己清楚。你不需要靠别人的价值观而活，或被某种理由而死，因为那都不是最初的坚定。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什么是活着的意义，我就真的活着了吗？那么我告诉你应该乐观，你就能释怀了吗？”叶樱疑惑的看着广海。

    “不是的，你看到的只是一个比较像活着的躯壳。我并没有真的活着，因为我死了一半。我没有真正的死过，因为我还活着。死亡的意义比活着更吸引我追求。”

    “你自杀过？…那死的感觉…怎样？”

    “每个人都会死的。…我先问你，叶樱，你对死有什么感觉？”

    “…一种离我不远的感觉。清楚…却又模糊。”

    “应该是狰狞，却又凄美吧。清楚的死往往不容易接受，模糊的死却往往让人产生错觉。就像人面对过大冲击时所释放出的脑啡，它抽离了痛楚，让经过的一切，像是电影情节的一幕。”广海撑着下颚说着。

    “没错。我在床上躺了两年，死神不欢迎我。”广海躺回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在医院，我认识了阿y。”

    “阿y？”

    “他那时在医院当义工，刚好顺便照顾我这个不知死活的病人。”

    “不知死活？”叶樱觉得广海语带玄机。

    “那时手术完，医生也不确定我到底会死？还是能活？所以不知死活的人当然是我啊。”

    “广海别逗了。”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广海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容。

    “为什么暂时不想死了？”

    “为什么啊？…”广海语调拉长好似在吊人胃口。“可能是我那时神智不清，被阿y了。”叶樱等待着广海接续的段落。

    “阿y在我昏迷的那一阵子，常常跟我推销他的信念。什么拼图，另一半，什么使命的。我醒来之后他还是继续跟我说那一套故事，就酱子，久了，就习惯了，也就不知不觉的接受了。所以我才说是被他了。”

    “没这么简单吧？阿y样就能打发你的追求死亡学说？”

    “嗯。”广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你相信吗？”穷追不舍的叶樱仍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

    “为什么不信呢？”广海的回答让叶樱觉得惊讶。

    “或许会永远找不到原来的另一半啊…”这句话混着一股淡淡的遗憾。

    “叶樱，有一首歌的歌词是这样写的：哥伦布说地球是圆的，找一个方向不停的走，只要你的信心足够，总会有那一天遇到你心中的爱人…听！唱这首歌的人说了些什么？我又为何不相信一个单纯的言论。”

    “广海，你不会要告诉我人享有言论自由权的权利吧。”

    “哦，我当然不会低估你的质疑能力。叶樱，你会这样问我是否代表了你心中的反驳？”

    “叶樱，如果我们将问题推回最初你发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暂时不想死啦？会变成怎样呢？那会是一个很好的问题，因为你将疑问点设在暂时，而我只是照着问题回答而已。”

    “那还是存着不相信的成分，对吧？”

    “嗯，或许吧。叶樱，你不相信？”

    “哈，我保持中立，半信半疑罢了。”叶樱唐塞的回答，却又补充的说了。

    “…因为我还没确定我找到了。或许…它只是一个可怜的幻象，一个虚脱的希望，刚好遇见了沙漠之水。但是那是否只是海市蜃楼而已呢？”

    “哦？海市蜃楼对我来说，却是如此的真实…，让我疯狂的扑上它，陷落，…无药可救…。”广海结束的语尾飘着一丝恍惚。

    叶樱起身离开了广海，望着不刺眼的天。

    每块拼图一定都衔接着另一块缘分吗？或许它只是上帝的谎言，只是一个希望的表征罢了。说不定会有遗落的双子星，再也找不到死寂的另一端。那会是一个悲剧吗？或许它会是一个凄美的结局，永恒的留印在每一束光中，伴着无数的星子闪烁银河。

    遗落的双子星悬挂着另一端的死寂。天际亮起了一道分外的凄美，迷蒙的溢着光芒，一种令人心碎的光芒，遥挂不灭。

    那会是谁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