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从不存在于极端之中| 99中庸之道（下）

回到经济学，我认为经济学这么多年的，无论是理论的研究，还是经济政策的实践，还是人类漫长的经济发展的历史，都一再证明经济学所揭示的最重要的真理，或者我们人类的经济行为、经济政策所应该遵从的最高的规律，或者说最高的道，就是中庸之道。

什么意思？就是人类的经济制度，人类的经济行为包括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企业、每一个国家的经济决策不能走极端，而应该在两个极端之间要寻求一个合适的度，这就是“致中和”的含义。

我们的身体为什么会生病？实际上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生命体系，它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只有当身体的每一个器官，甚至每一个细胞都能够回到自己应该所处的位置，发挥自己应该所处的作用，细胞和细胞之间、器官和器官之间能够非常和谐的相互配合，我们的身体就会非常的健康。如果我们走向一个极端，那么身体很快就会出问题。人类的经济生活同样如此。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在过去几百年经济学的研究里面，其实有一些非常重要的问题，始终是经济学者不断在争论，至今也是激烈争论的问题，经济学者特别容易走极端。

我在这里只举几个例子。第一个是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我们到底要不要政府？我们到底要不要市场？政府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到底应该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可以这么讲，过去几百年，全球的经济学者可以分成两派。一派就是所谓的市场经济派，一派是所谓的政府干预派。主张政府干预的人，他们会强调市场的失灵、市场的失败，而主张市场经济的这一派，他们就会坚决地反对政府的干预，他们就会认为政府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我们需要问真理究竟在哪里？

实际上，真理并不是在两个极端。以米塞斯、哈耶克为代表的奥国学派经济学当然有了不起的贡献，他们的思想非常的深刻，也非常具有启发性，但是他们也往往会走向极端，完全的否定政府。但是我们必须问一句，如果人类没有政府，人类能够生存发展吗？显然不能。当然，我们主张政府的极端的派别，那就是完全否定市场经济。完全否定市场经济，否定私有产权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我想大家都非常清楚。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已经一再证明两个极端都是不正确的。人类正确的道路，universal order，普遍的秩序应该是在二者之间，政府应该发挥政府的作用，而市场应该发挥市场应有的作用，这就是政府与市场的中庸之道，我们如何把握好这个度。

第二个经济学者长期争论的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所谓的公平与效率的问题。主张公平的人，他们就要主张高税收、主张政府干预、主张政府来进行收入分配，而不惜来牺牲创新，牺牲经济增长。但是我们可以看到，如果这一派观点走向一个极端，那么创新的活力将被扼杀掉，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将被扼杀掉。但是另外一个方面，如果我们主张效率，我们不采取一定的措施来维护社会的公平，也可以看到如果贫富分化、收入差距走到一个极端，整个社会也将陷入到分崩离析的一个混乱的状态。

那么真理在哪里呢？真理也是需要在公平和效率之间寻求一个合适的度。我们一方面需要鼓励市场竞争，鼓励每个人去创业、鼓励增长、鼓励效率，但是我们确实也需要一定的手段来维护社会的公平，因为人类社会就是这样。

第三个是大家通常会争论的问题，就是通胀还是通缩？当然，没有人喜欢通货膨胀，很多人喜欢价格比较低，但是历史的经验一再告诉我们，通胀固然非常有害，通货紧缩同样非常有害，有的时候甚至它的危害还要大于通货膨胀。我们可以看到真理在哪里，真理也是在二者之间，我们如何管理我们的货币制度，如何管理我们的经济政策，既不要制造出通胀，也不要制造出通缩，这个度是极为关键的。

还有我们个人、家庭乃至政府借债的问题同样如此。在很长时间里面，很多经济学者是主张政府坚决不要借债，叫平衡财政，要财政平衡，没有赤字不能借债。但是后来的形势改变了，政府借债似乎成为必然。但是如果政府过度的借债，无限度的借债，同样也会造成经济的极度的混乱，甚至经济完全的停滞和衰退，乃至于崩溃和危机。真理在哪里？真理也是在二者之间。无论对于我们个人、企业和家庭，还是整个政府，我们的杠杆率，我们借贷的水平要合适，要适度，那么这个度在哪里？

还有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是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人性到底是自私还是利他，这是经济学的基本的哲理基础。从亚当·斯密之前的经济思想家开始，人们就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人类的经济制度、人类的体制机制的安排，到底是建立在人性善的基础之上，还是建立在人性恶的基础之上？但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真理也不在两个极端。人性有善的一面，人性也有恶的一面。这个里面的关键我们也需要有一个度，我们需要鼓励人的自私，我们需要通过制度机制来鼓励人为自己谋取自己的利益。但是我们同样也要有社会的规范，也要有法律制度、体制机制来约束人性自私所产生的各种恶，产生了各种破坏和危害的行为。我想从以上这些经济学者长期争论的一些最基础的问题，大家就可以体会到，经济学为我们所揭示的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真理是什么？不是走向极端。我们今天在媒体上，甚至在经济学的杂志上，我们仍然能够看到很多非常极端的言论。比如，有的经济学家认为政府从来没有干过好事，有的经济学家认为，市场就是邪恶，私有制就是邪恶，私有产权就是邪恶，资本家就是邪恶，有的人认为，我们就追求效率就行了，不需要顾及公平，有的人认为，我们必须要把公平放在最主要的位置，哪怕牺牲效率也在所不惜。但实际上，人类的经济思想、人类的经济理论、人类古往今来的实际的经济发展的经验，一再告诉我们，无论走向两个极端，都会造成灾难。无论走向两个极端，都是完全错误的、不合适的。

真正的真理，真正的道、最高的道，恰恰就是中庸之道。我认为，我们的经济思想、经济理论、我们的经济政策如何寻求到，如何努力地寻求到这个中庸之道，而是在我们的实践中，在我们的具体政策的制定中，在我们日常的，无论是个人、家庭、企业的经济行为里面，我们能够努力地沿着这个中庸之道向前迈进，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也才是人类既能够不断地创造新的财富，不断地实现我们的美好生活，同时也能够实现人与人之间、人和社会之间、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相处。只有实现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人和自然之间、各个族群之间的和谐的共处，我想整个人类的经济社会才能够顺利的发展下去。历史上各种经济的灾难、各种危机、各种崩溃，往往就是我们的经济政策、经济行为走向极端的结果。我希望朋友们一起来体会中庸之道是不是我们人类经济一个最高的真理，一个最高的道。